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转生二三事   作者:叉子开会 文案 冯秋觉得这世界已经不会好了,就是在玩她。 她一个普通安安分分的小市民,一生没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每日的活动也就是在网上写写稿子赚点钱。 为什么上个街就被车给撞飞了呢? 浑浑噩噩地跟着某个自称引魂者的家伙来到了冥界,在被扯到冥王面前时,只见衣着端庄的人拿着记事本架着老花镜圈圈画画了半天,然后对着自己笑得像个肯德基老头。 “不好意思,你本不该死。” 当时冯秋就想把面前的桌子给掀了,咱还能不能靠谱点!? 不过她也只能想想,理由很简单。 怂了。 “看你坏事没做过,心也挺不错的,我就承担这次的责任好了。下辈子让你投个好人家。” “我……我不能现在就回去吗?” “如果你同意的话,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对了,在那之前你先负责去扫忘川河畔,然后等着转生吧。” “……” 冥王大人你能不能听人说话! #转生的错误姿势# #救命啊放我回家# #冥界都是一群不听人说话的家伙怎么办,在线等,急#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时代奇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冯秋,冬至 ┃ 配角:冥界一干鬼怪 ┃ 其它:还能不能愉快地转生了!   【第一章】   “唔……呜呜……”   街角酒吧内的吧台右侧角落,冯秋半趴在那里低声呜咽,大脑在酒精的折磨之下晕晕乎乎,太阳穴也突突地疼个不停。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到底在这里喝了多少酒,放在平日里,生活拮据的她绝对不会在这种花钱如流水的地方放肆,但是几天怎么也控制不住心中的伤感,只能学学古人借酒消愁。   她冯秋,今年20岁,品德端正,长相清秀,没有大毛病,职业自由业者,今天——被!甩!了!   家里的生活条件一般,父母从她上幼儿园的时候便与朋友双双出国做零工赚钱,留下小冯秋跟爷爷奶奶一起住。最一开始的时候生活略显困难,让她从小在同学面前就有些懦弱被动抬不起头来,虽然算得上是个活泼的人,但胆小却出了名。同时,她有个非常不好的毛病,那就是在面对抉择的时候,总会习惯性往不好的方面去想,曾经有关系好的朋友调笑她是得了被害妄想症。   紧张胆怯起来也不像普通人似的悄悄缩在角落一句话都说不出,她的情况反而跟火车“哐当哐当”过境一样语无伦次个没完没了,事后对自己说出什么话完全没有印象。   身边人对她这性格已经习以为常,多次吐槽后未果,也就随她去了。   女孩子嘛,就算软一点也无伤大雅,混乱的时候也勉强称得上可爱不是吗?   当然,一张嘴就是一列“哐当哐当”的火车驶过的情况是不是同理就不一定了。   这样的她成绩并不是特别优秀,文科相对出众,理科却烂得一塌糊涂,高考成绩自然不是那么尽人意。再加上一直照顾着她的祖父母相继去世,自己一个人生活的冯秋放弃了上大学,面对着低价买来的二手电脑,在家里成了个自由业者。   其实最一开始还算顺风顺水,凭借她的文学功底,不断努力写出的稿子也在不少杂志和网站上发表过,用这些稿费来解决自己的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除了写稿子之外,她还会帮其他游戏工作室写写剧情脚本,情况好的时候,日子过得也算滋润。   在与冯秋保持着最长久关系的游戏工作室里她迎接了自己的初恋——那是个出色且爽快的青年,对她非常照顾,也会带着她到处玩。跟他相处的日子里,冯秋结识了更多朋友,人也精神了不少。热恋时两个人关系极好,冯秋的读者们都从她的字里行间之间读出了恋爱的酸臭味儿,纷纷做出猜测。   对此,冯秋也从不掩饰,洋溢着幸福一一回复,就差吐出粉红色的泡沫。   虽然她出生的家室并不是特别好,但是能让她遇到这样人,一定是上天的眷顾。   冯秋一直这样坚信。   但这份冯秋抱着积极心态对待的感情,却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变质……   那段日子她写出的稿子遇到了瓶颈期,而恋人所在的游戏工作室也碰上了不小的麻烦,两个人心烦意乱地忙着各自的工作,每次见面都在愁眉苦脸中渡过,全然没有了最初的甜蜜。   看着对方那阴沉的脸,一直被隐藏在心中的懦弱渐渐浮出水面,她战战兢兢地应付着对方的每一句话,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她所依赖的感情,结果却不尽人意。   对方终究在烦躁中厌倦了她的这种兔子般的懦弱,最后甚是疲惫地甩下一句:“分手吧。”便留给冯秋一个过于陌生的背影,牵起了另一个人的手,永远从她的世界中消失了。   再次变成孤身一人的冯秋无论如何也无法抵制心中那喷涌而出的悲伤,在大街上吹了一阵子秋夜冷风后直接被冻成了冰棍儿,暗骂着多少小说里写这样自虐可以缓解悲伤的?纯粹就是扯淡!   为了暖身子才钻到路边的酒吧点了杯低酒精的饮品,坐在那里忧伤独酌,却没想到越喝就越无法收拾,直到如今喝了个酩酊大醉。   她半趴在桌子上醉眼朦胧地盯着正忙碌的酒保,口齿不清地嘟囔着:“……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了……嗝!又不是我想、想那个样子的……唔……明明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他心烦、我……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嘛……呜呜,又变成自己……一个人了……唔嗝。”   前言不搭后语地自言自语,冯秋其实很委屈,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又到底应该怎么做。   从小到大因为家庭缘故,她也很努力地去做了力所能及的事,但人都是有天赋的,也是需要机遇的,若是失败了那也无可奈何。所以她没有强求,退一步选择了合适她的那条路。   只是,在冯秋以为她终于找到了合适的道路,也找了合适的对象时,无论是事业还是恋情,全都背叛她远远离去,付出得再多,也没能得到相等的回报。   是谁说的只要努力就会成功,她怎么从来就没有遇到过!   老天,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   既然如此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又算是什么!这不公平!有本事你直接带走我啊!   俗话说得好,话不能说的太绝。   怨气模式全开的冯秋又不管不顾地仰头喝干了杯中剩下的酒,却在将酒杯“砰”地摔回桌子上,一阵难以忍受的呕吐感刺激着她的喉管。仅剩的神智总算被她从被酒精麻痹的神经深处挖了出来。知道再这么趴在吧台上绝对会面对更加糟糕的情况,于是她不顾形象连滚带爬地冲向洗手间,也没细看拉开一个隔间的门冲进去,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地暗。   好悲伤,好孤单,好难受……   开始自怨自艾的冯秋再次湿润了眼睛,顾不上会不会有其他人进到洗手间来听见,抽了一条卫生纸放声大哭起来。幽怨的哭泣声缭绕在狭窄的空间内,产生的效果可以直接剪辑列入恐怖片中。   这边冯秋刚刚放肆地出声还没哭得忘情,突然听到隔间外面传来“砰”地一声闷响,像是有谁用力撞击到了什么上的声音……   后知后觉感到自己这样的行为在大晚上真的会造成恐慌,更何况地点还是在洗手间这如此经典的场所。胡乱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又吸了吸鼻涕,自认为整理好着装后她清了清嗓子推门走出去,抬眼向洗手间门口看去时……   “砰”   这次不仅是来者,连她自己都惊得退后了两步狠狠地顶在了门板上,恨不得与它融为一体,不可思议地盯着对方。   这是女卫生间吧!?为什么门口站着个男的啊?   对方吞了吞口水,非常搞笑地倒退两步走到门口抬头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标志,然后又到门口里面,抬手指了指冯秋的右手边示意着。   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淤积,冯秋硬着脖子僵着嘴角往右侧望去——对上了另一张更加尴尬的脸。   那位仁兄怎么看都不像是雌的,身体正对着小便池拧着脖子回头看着他,双手纠结地提着裤子,显然对她的出现完全也是预想之外的震惊。   一阵难以言喻地纠结在脑袋里越涨越大,而接下来门口那人尴尬的声音加剧了这份尴尬。   “这是……男厕吧?”   “轰”地在脑袋里炸开了花儿,噼噼啪啪地闪耀着红色的光芒,直接表现在了那张原本就因酒精而绯红的脸上,使其变成了正宗的艳红色。   “不好意思真的抱歉我刚刚太急了没有注意到竟然一个不小心跑到了男厕所里来了没有给你们造成麻烦吧啊啊啊我这就出去请你继续吧在中途打断你了真的是抱歉还有门口这位先生请进赶快请进我这就走了抱歉抱歉抱歉……”   进入紧张的胡言乱语状态的冯秋顾不上还眩晕的大脑,猫着腰低着头迅速冲出了卫生间,直奔酒吧的大门。   幸亏她平日里不怎么来这种地方消遣,今天找的酒吧又离自己的家很远,日后应该不会被谁认出来。   今天简直太糟糕了!   闷头跑了好远,直到肺部因为疾跑而作用不过来差点炸掉才停下脚步,极逊地扶着路灯大口喘气,差点把刚刚吐剩的另一半也都吐出去。干咳了半天后才直起身体,迎面而来的冷风吹进外套,凉到了心里去。   “嘶……好冷。”小小地打了个哆嗦,看着繁华夜景的灯火阑珊,视线有些迷茫。   身边匆匆而过的人都带着或紧绷或轻松的神色,无论他们此刻如何,终究有个可以回去的地方。她虽然也有一个容身的房子,并没有落魄到流离失所,可哪里却没有人等待她回去。   父母健在却常年联系不上,那不算小的屋子空旷得让她难耐。原本还有一段让她充满希冀的恋情,可现在呢?   “不不不,这样下去怎么行呢,我才不要让那个人再看我的笑话,我才不是离了他就活不了,我明明就一点都不伤心。还有那个拒了我稿子的工作室,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我冯秋才不会这么轻易就……”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向着非常黑暗的方向一去不复返,冯秋连忙摇摇头努力为自己打气,却在说到中途怎么也没办法继续下去。   眼睛还有些酸涩,但酒已经醒了不少。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向着附近的公交站点走去。   “算了,回家吧……明天还要继续赶稿子呢。”   幸亏刚刚用比较奇葩的方式离开了酒吧,若是刚刚继续在那喝下去,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赶上末班公车。较晚的时间段让本该拥挤的公车里显得很空旷,像她这种在最繁华的街区上车的人都能找到座位。   坐在旁边的似乎是位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性,冯秋坐下后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并不是熟人,只是觉得这人的打扮风格跟自己很像,连身上这件米色的外套的设计都差不多。   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品味很朴素了,曾经上学的时候还被朋友们吐槽过自己不像年轻人,没想到臭味相投的人也有的啊。   冯秋那天马行空的想法很快将自己黑了个透,刚吹过冷风稍有些清醒的大脑在坐到车内感受到温暖的空调后再次昏沉起来,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又看到了儿时父母还在身边的温馨场景,以及宠溺着她的爷爷奶奶。   略带悲伤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柔和笑意,那一刻冯秋还有些感慨——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久违的梦呢,就跟传说中的走马灯似的……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中闪过,突然降至的尖叫和惊呼就刺穿了耳膜,吓得靠在座位靠背上的冯秋直接弹了起来,身体还未稳住,继而巴士急速晃动起来,来了个巨大的急转弯。摇晃的视线只来得及往窗外瞥了一眼,留下那明晃晃车灯直线冲来的画面,接着就陷入了无止尽的黑暗中。   坠入黑暗中的冯秋有些短暂地失神,然后慢慢找回了思考的能力,反复回忆才意识到,刚刚是不是出了交通事故?   耳边吵杂成一片,到处都是人群杂乱的交谈声,还有人扯着嗓子大声发出指挥命令的声音,交织着呼啸而过的警车与救护车的鸣笛,脑内已经可以构想出那混乱的景象。   然后,这吵杂声慢慢离她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压低了的抽泣声越加清晰,似乎哭泣的人正承受着巨大的悲伤……   大概是被卷入这次事故的乘客的家人吧,真好,还有人能在身边哭泣。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出了事儿都没有能联系的人。   已经慢慢清晰的意识让想法渐渐真实起来,可冯秋突然后知后觉,她应该也是受灾的一员,可觉得自己的身上并没有传来疼痛,也没有被困住的束缚感,除了眼皮重得张不开之外是从没有感受过的轻快,像是没有任何重量自由自在漂浮在半空中似的。   飘、飘在半空中!?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冯秋挣扎着终于张开了眼睛,依旧是那片熟悉的夜景呈现于眼前,却着实让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为什么是俯视图啊?   “呜呜呜呜……好可怜啊好可怜呜呜呜呜……”   为什么她现在漂浮在半空中啊!!   “嘤嘤嘤嘤,为什么总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呢,嘤……”   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奇妙的事情!?   “怎么办啊,我不忍心下手啊呜哇哇哇……”   还有这谁啊哭成这样!要不要再烦人一点!   越是陷入混乱,耳边那哭泣的声音就越是清晰,让原本就有些茫然的冯秋更加烦躁。甚至在青春叛逆期的时候也没对谁发过脾气的冯秋炸了,气急败坏地朝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想也没想就吼了出去。   “烦死了你!闭嘴啊!”   话一出口,这才反应过来她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说了怎样失礼的话,气氛一时陷入死一样的寂静。冯秋手忙脚乱地纠结着该怎么道歉好呢,却猛然发现身边这人的装束是何等的诡异,而且……他同样漂浮在半空中。   他也飘着呢!?   ——TBC   【第二章】   此人一身洁白无瑕的长袍,造型和装饰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只有腰间绑了一条黑色的带子。可是白色长袍的下摆极长,也不知是不是刻意为之的参差不齐,说过分一些就是破破烂烂颇有几分古代大侠的风范……   整个人飘在半空中,无论是那头过长的乌黑长发、腰间的带子还是身上的袍子都在纷飞。有点像挂在铁杆上的彩旗,但配上那延绵不绝余音绕梁的啜泣声——这就是个活生生的……死透透的冤魂。   被自己脑洞吓到,冯秋当即就软了双腿缩到了一边去,战战兢兢地盯着这只“鬼”,甚至已经忘了她自己现在也是处于漂浮状态。   “呜哇哇……虽然不知道您是谁但是您死得好惨啊不要再哭了啊求你了就算是我错了有什么不满和没解决的留念就跟我说吧我一定会帮忙解决的只要您能够安歇快歇着去吧去不要再出现了我心脏不好啊真的请不要吓我啊啊啊!”   抱着头开始习惯性求饶的话噼噼啪啪地打下来,听得还在哭泣的人一愣一愣的,等冯秋反映过来的时候,对方正用一种看稀有生物的眼神看过来。冯秋凭借着自己写稿子多年的文笔也愣是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去形容这个神色,最后倒是看跑了题——   恩,这只鬼似乎长得挺帅的啊。   “……”   “……”   对方还保持着呆滞的那张脸没有任何反应,冯秋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不是她刚刚说的那些话过于直白而刺伤到这只鬼了。但是一紧张就长舌妇的毛病真的带了太多年,就算想改现在也已经来不及了。说出去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心中渐渐没了底的冯秋开始考虑她的话最好没有起到相反的作用,若是不小心激怒了对方,那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个……喂~你有听吗?”小心地吞了吞口水,冯秋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只手在对方的眼前挥了挥,却没想到她这一个动作,对方那双眼睛又蓄满了泪水,淅淅沥沥地就落了下来,这可吓坏了冯秋,顾不上太多连忙直起身子凑过去,伸手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你、你可别哭啊,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这么清楚地但是人死了无法复生不是嘛在那个世界要好好生活下去啊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见过一面就绝对会记得你的只是你这个打扮好奇怪啊难不成职业是跳大神儿吗?”   “呜呜呜,多么坚强的人啊!明明自己死了却强打精神,唔唔……这么好的孩子死了简直太可惜了。没关系的,你想哭就哭吧,不用再故意逞强了呜呜呜……”   这边冯秋正说在兴头上,却突然被对方反客为主的搂住了肩膀安慰起来。一开始还没听明白对方话语的冯秋只是稍稍抖了一下,觉得对方的胳膊不是一般的凉。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了他话中的内容怎么听都是……他在安慰自己?   这是什么话呢,明明死的不是……她……   “哇啊啊啊!”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也在半空中“飞舞”着的冯秋当即白了一张脸,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脚下的混乱场面,又颤抖的转回身边的“鬼”身上,狠狠地吞了下口水确认道:“我、我我我……我这是怎么了?”   “呜呜,你不要问了!”对方听到这里,泪水流得更严厉害了,声音也拔高不少,生生吓了冯秋一跳:“刚刚这里有一辆小型货车闯红灯,正好撞上了通过马路的公交车,虽然双方都很快错开,并没有大面积的碰撞,死掉的人也只有一个而已。可是你坐的地方正好是两个车直接接触的部位……所以、所以那个不幸的孩子就是你,呜哇哇哇!!”   说到最后,这白衣飘飘的鬼竟然嚎啕大哭起来,直接把冯秋那点愕然和悲伤哭了个一干二净。冯秋站在那里纠结地盯了他半天,才弱弱地问了一句:“如、如果真的是我死了的话……那您是哪位啊?”   哭了这么久估计他也有些累了,不知从哪抽出一条手帕狠狠地擤了一下鼻涕才继续说道:“我是冥界的引魂者,负责带领人间界死去的灵魂到冥界去。只是每次见到那些好孩子无缘无故意外死掉,总会好伤心。”   他到底是不是冥界的引魂者确实有待商榷,但看着那双可以跟兔子相比的红彤彤的眼睛,冯秋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感受到对方的悲伤了。既然对方这么感性,那是不是可以求个情让他放自己回去呢?   虽然冯秋现在无论是感情还是事业都陷入了一个难以挣脱的泥潭,今晚她也狠狠地哭过抱怨过消沉过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已经放弃了人生。哪怕刚刚是故作坚强自欺欺人也罢,好歹也算是给自己打过气了,怎么也该让她再努力一下吧?   更何况,她今年才二十出头啊,美好的日子还在后面呢!虽然梦想不怎么远大,也希望找个珍爱的人嫁了,几年后生个可爱的孩子,组建出与她出身完全不同的美满家庭。   上天怜悯一下她这个总是在受挫的可怜人好不好?   “那个,其实我也没做什么的坏事啦……你放我回去好不好?”冯秋在挂起了稍显谄媚的笑意,小心翼翼地询问。   “不行不行不行,这个绝对不可以,如果让你跑掉了,我可是会被冥王大人惩罚的,而且,死去的灵魂只有回归冥界一条路可走。”虽然依旧是一脸悲伤,可引魂者说出的话极度坚定,容不得半点反驳。   “不、不去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心中那点希望还没有完全破灭,冯秋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最后的希望之火。   “永世无法转生,或者变成恶灵被永远消除,你这样的好孩子我绝对不能看着你被永远杀掉!”引魂者飘到冯秋身边,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予着鼓励:“放心吧,冥界的大家其实都是非常好的,如果你真的什么坏事都没做过的话,很快就可以转生的。而且冥王大人是相当慈爱温柔的人呢。”   还没听清最后一个音,冯秋就感觉拍在自己后背上的那只手的力量突然增大,猛地就将她向下狠狠退了下去。冯秋疯狂地尖叫着,吓得眼泪差点飚飞出来。视线急速向地面靠拢,在即将摔个狗啃翔的瞬间地面转变为巨大的黑洞,生生将她整个人吞没,坠入万丈深渊。   “呜哇啊啊——!!!”   “咚!”   坠落的恐惧是无法掩饰的,以飞速下降了不知多久,冯秋的嗓子都快要喊哑之前,整个人陷入了一片黏糊糊地柔软之处。大概是喊得时间太久了也有可能是惊吓过度,冯秋意外地安静下来,整个人都晕乎乎地爬起,只觉得眼前满是亮晶晶的小星星在跳舞。   “很好,安全到达~”接着,身后传来引魂者大功告成似的总结。   “白无常……你说的跟动作完全不一样啊哪里温柔!!太过分了!”再也顾不得怕不怕的问题,冯秋哭丧着一张脸大声控诉,天知道她刚刚差点吓出神经病来。   活着的时候没过上过太好的日子,但好歹没病没灾,死了后大脑却被吓出了毛病,那岂不是太惨了?   就算接受了死亡这种现实,她也不要下辈子转生成二货。   “白无常?那是谁?”飘在身边的引魂者一脸茫然,一点自己满身煞白的自觉都没有。   “我什么也没说……”弱弱地收了声,冯秋最拿手的能力就是装怂,更何况现在所在的底盘就是别人的主场,直觉告诉她,不要惹怒任何一个人。   “引,你将人带来了吗?”突然,从正前方传来了一个沉稳严肃的中年男性的声音,冯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向周围看了看——这附近的装潢看上去就像现实生活中正正经经的法庭,只是雪白的墙壁上规整地写满了冯秋认不得的字,让周围的气氛诡异了不少。   而正襟危坐在法官席上的人乍一看也就四十岁出头,但头发却是花白的,手中捧着记事本似的文件,脸上架着老花镜,紧皱着眉头看过来。   “是的,冥王大人,就是这个孩子。”引魂者飘在半空中摆直了身体,一举一动都带着尊敬,却在最后还是小声的抽泣了一下:“您看她这个样子多可怜啊——”   我才不要下手一点都不温柔的人可怜!   对引魂者已经产生些许抵触心里的冯秋在心里默默嘟囔。   “恩……”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那位冥王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嫌弃,然后这才高深莫测地开了口:“你,对,就是你……是叫周越吧?从小不务正业,对朋友口是心非,似乎还做过偷偷从家里拿钱嫁祸给弟弟这种事情?”   “诶?”冯秋愣了。   “怎么?以前的记忆如果记不住的话,那最近的说说也行,似乎一直找不到好工作,就寄宿在了男朋友家混吃混喝?而且手脚依旧不干净的样子啊……”冥王大人摆弄着手中的记事本,眼神带着杀伤力:“承不承认这都是你这家伙做的啊?”   “不、不是……等一下。”   “为什么?明明看上去是个好孩子的。”旁边的引魂者也一脸惊讶,然后用略带失望的眼神打量起她来。   “诶,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做过什么,在这里都是要还的啊。”冥王大人也用无可救药的脸面对着她,很是认同引魂者的话。   “等一下啊!”   说好的冥界的人都是温柔的呢?明明都是一群自说自话的奇怪家伙啊!   好脾气的冯秋怒了,蹭的从地上站起来,甚至还下意识地垫了一下脚尖。   “谁是周越啊?我叫冯秋!”   “啊?”   ——TBC   【第三章】   被人认错这种事情并不是非常稀有,单单从长相来讲,据说世界上就总有那么三个人会跟自己长得非常像,更何况名字这种类似代号的东西。   但无论在什么情况之下被认错,冯秋也绝对不想在这种时候顶替了别人的名头,更何况,若是那个至纯高尚的人也就罢了,这名为周越的人到底是从哪来的?凭借刚刚的简介就把身价降低了不知多少,冯秋绝对不想去掺一脚。   而且,似乎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是不可以忽视的。   “那个……我说冥王大人,您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凭借着对他的敬畏,冯秋将手放到嘴边做出喇叭状,尽量压低声音呼唤着,也不知道她做出这种动作的意义到底是要减轻音量还是扩大声响。   但冯秋的呼唤似乎并没有顺利到达,从刚刚说出自己并不叫做周越开始,气氛就像是被冻结了一样凝固成冰块,无论是台上冥王僵着的一张棺材板儿脸,还是飘在身边立刻就停止了抽泣的引魂者,瞬间都变成了过于真实的蜡像。   冥王不愧是冥王,只是僵硬了几秒就恢复了常态,然后轻咳一声换回了引魂者愣住的神智,轻轻挥了一下手,就让他飘着飞到了冥王身边,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冥王大人!你们在做什么啊……理一下小女子我怎么样啊!”眼见在“法官席”上的两个人已经翻起了不知从哪弄来的文档,厚重的文档跟两大本新编字典摞在一起还有得拼,冯秋觉得自己再不努力一下让这个美丽的误会赶快解决,她就会错过什么重大转折。   然而已经沉浸于文档中的冥王大人对他的呼唤充耳不闻,整个人抵着老花镜眼睛一眨不眨,释放着生人勿扰闲人勿进的气场。   既然她不搭理自己,那冯秋只要退而求次,咳嗽了两声,然后将目标转移到那个被泪水浸泡过的白无常身上。   “白无……咳咳,引魂者大人,是不是应该告诉我发生什么啦?再这样下去真的不妙的吧?”小心翼翼地搓着手,冯秋试探着往前迈了两步,用力眯了眯眼睛,想要凭借自己良好的视力去尝试窥探他们所阅读的文件。   不过因为高度差问题,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冥界的人原来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就在冯秋整个人都陷入不知如何是好的混乱中时,台上的两个人像是突然达成了什么共识,抬起头来相互对盯了半天,最终还是冥王一挑胡子一瞪眼让引魂者诺诺弱弱地缩到了一边,整个人化为悲伤的背景墙。冯秋看他可怜吧唧地猫着腰飘在半空中,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地想安慰两句。   不过看他这个反应……冯秋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就在冯秋纠结着是先询问还是先安慰的时候,高高在上的冥王大人已经将脸转回了冯秋这边,只是这次挂着的表情不再是那个高深莫测和威严无比,反而亲切地像邻居家的老爷爷。   你们刚才难道看着那本书被催眠了吗?   “孩子啊,你叫冯秋?”冥王大人此刻不仅笑得亲切,连称呼都亲切了不知多少个百分点,直接从“你这家伙”变成“孩子”了。然而越是如此,冯秋就越加不安起来。   “是、是的。”这个时候只能认真回答问题,但冯秋敏锐的发现,在她肯定地做出回复的时候,旁边缩着的白无常下意识地又缩了一下,而面对着她的冥王大人笑容僵了一秒,“怎么了?”   “那么,冯秋,请你冷静地听我说。”   “恩,好、好的……”   “不好意思,你本不该死。”   衣着端正的人架着老花镜,扯了扯自己的领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对着自己笑成了肯德基老头。   “诶?”   冯秋眨了眨眼睛,又伸出一只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显然还不能消化这句话的深意。   她刚刚一定是听错了吧?不然怎么会听到自己本不该死这句话呢,如果她没有死掉的话,那又怎么会站在冥界这种地方。   太神奇了。   “我是说,你本不该死。这次在车祸中丧生的是坐在你邻座名为周越的人,跟你同龄,穿着又差不多,正巧也坐在同一排的位置上。引的恻隐之心泛滥后就会大意,大概是就这样钩错魂了。”冥王大人说着横了还缩在一旁的人一眼,然后笑眯眯地继续说道:“所以,接下来他会继续去引导那个名为周越的人的魂魄,不然她的灵魂就会在人间引起大乱的。”   “额,周越那个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啦,也就是说,这次车祸跟我完全都没有关系……吗?”听到这里,冯秋的心情再次昂扬起来。她就说嘛,自己就是一个普通小老百姓,没做过什么天大的坏事,怎么可能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死掉呢。   “没错,原本你在这次车祸只是受到了小程度的摩擦和撞击的皮肉伤,并没有生命危险。”冥王大人认同地点着头。   “哇,太好了,吓了我一跳。”也不顾上此时所站的场地是多么恐怖的地方,一听说跟自己没什么大关系,冯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那,我可以回去了吧?”   “不不不,那是原本。”不过,冥王大人并没有认同她接下来的话:“你的灵魂现在已经被带到了冥界,除非有特殊情况出现,不然是无法离开的。”   “也、也就是说?”瞬间僵住的冯秋吞了吞口水,紧紧地盯着这个从刚刚开始就笑得异常慈祥的人。   “也就是说,你暂时就是个死人,回不去的。”一锤定音,直接砸到了冯秋的脑袋上。   ——不要啊啊啊!放我回家QAQ!!   心中就算有千般不愿万般怨念,冯秋最终还是哭丧着一张脸,拜倒在了冥王大人那慈祥到渗人的笑颜之下,总觉得没有勇气在他面前说出一个“不”字来。   只是……   明明是她吃亏,为什么对方还如此理直气壮啊?冯秋委屈地暗自在角落里挤眼泪,最后只能认命地表示——没办法,谁让对方气场那么强,而自己又是一个怂货呢?   不过,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的。更何况,她现在虽然是冥界内的普通死人一枚,但终归打上了“暂时”这个特殊的稀有标志。   因为引魂者的失误,冥王直接将人踢回了人界去调查情况,并将周越的灵魂迅速带回来,若是有一点办不好即刻施以重罚。听到重罚两个字,那白无常一溜烟儿就飞没影了,哪里还有刚才那悠闲帮别人求情的样子。   在冯秋自己一个人消沉的时候,冥王还是很有责任心地帮她进行了解释。   冥界里存在的魂魄多种多样,也不真的全都是死去的人。还有不少人是在人界发生了什么意外而陷入沉睡,自身不愿醒来,灵魂就会游离在人间,被引魂者带回暂时存在于冥界内。也有不少本不该死去的人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灵魂出窍了,就那么自然地生活在了冥界,直到迎来意识到的那天。   这些灵魂在经过具体调查过后,若是本人愿意,且肉体没有死亡,则会找合适的日子,并付出一定的代价,将冥界的记忆消除后送回去。若是肉体已经死亡,就只能等待转生的机会到来。   像冯秋这种不是凭借自己的意识被错误勾过来的幽魂,只能等引魂者调查清楚,给她带来好消息了……   现在,她只能安家在冥界。   “那个,冥王大人……”接受是一方面,冯秋还是有自己的担忧:“这个等待时间,平均来讲要多久?”   “这个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就算确定后,将灵魂送回去所要做的准备也非常复杂,有的一两年,十多年二十多年的也有。”冥王大人摆弄着记录本,说的异常轻松,却听得冯秋碎了一颗心。   “那万一我要等了十多年,再转生回去就变成老婆婆了不也没有多少年活头了吗!”冯秋哭丧着一张脸,但在她关心这件事情之前,似乎应该先考虑一下,一个人在丢失灵魂的状态下真的坚持得了那么长时间吗?   “不需要担心。”冥王大人安抚地开了口:“你们人间界听说过一句话吧‘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与之同理,地下一天,地底下又是一年。就算你在冥界呆个十年,也不过是人间的十天罢了。”   “……”冯秋震惊了,难道还有这种诡异的算法吗!?   不过既然在冥界,那就是人家冥王最大,她也不敢反驳什么。只是没想到冥王竟然将手中的记事本往桌子上一放,又加了两句——   “孩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就算有个万一你的肉体死了……看你坏事没做过,心也挺不错的,我就承担这次的责任好了,下辈子让你投个好人家。”   等等!怎么突然就说到了死亡之后的事情上了呢!?   “如果你同意的话,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对了,在那之前,你先负责去扫忘川冥河,然后等着转生吧!”   “……”   冥王大人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于是转眼间就被丢到了大门外,一路被穿着一身黑衣活像FFF团员的人架到了一条巨大的河边,还塞到手里一根扫把,冯秋整个人都僵直在了冥界萧瑟的冷风里。   #冥界都是一群不听人说话的家伙怎么办,在线等,急#   ——TBC   【第四章】   青灰色的水波不断荡涤,并不特别汹涌,却也没有看上去那般平静。浑浊的颜色看不清河底究竟有多深,也没有散发出什么奇怪的味道,但若是紧紧地盯着的话,就总有种会被深深吸进去的错觉,那种不安很容易让人无所适从。两岸没有任何杂草或青苔的影子,反而是各种各样的石块铺成凹凸不平的路,踩上去很是搁脚。   这就是冥河,跟冯秋想象中的并不一样,按照曾经中国的传说来讲,冥界就是所谓的阴曹地府,忘川碧落的冥河应该是一片暗红的血色,偶尔还会从其中深处几只干瘦的手,像是要将岸边的人拉进去一同受苦似的。   虽然现在眼前这条冥河的颜色看上去确实不太舒服,但总比脑袋中想想的情景好多了。最开始听说要来扫冥河时,冯秋已经做好了被吓出精神病的准备了。   可就算在视觉上得到了解放,体力上却没能给她任何解放的机会。   至于原因——   “唉……”   冯秋哀怨地叹了一口气,继续挥动着手中的扫把,又抬头望了望远处。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望无际……等她能把这条河畔扫完,没有半年也得三个月。而且,她打扫这里也不是因为有垃圾之类的东西存在,而是冥河两岸铺成路的小碎石全是青色的,但又有不少在上面沾染着不明的黑色物体,只要用扫把扫一扫就会消失的一干二净,也不知道这看似普通扫大街的大扫把上面究竟施了什么神器的魔法。   据说这些黑色是冥界内存在的幽魂散落的负面感情,若是积攒的多了,就会发生非常不得了的事情。因此上面的负责人会时不时派人来打扫河川,这可是相当辛苦的活儿,基本上不会有人乐意做,这次这个工作就落到了冯秋的头上。   在别人的地方,就要给别人做事。这道理冯秋都懂,所以她在纠结了一段时间后便任劳任怨地扫了起来。只是有一件事她想破脑袋也不明白——鸽子为什么这么大呢?   啊,不不不,应该是……   “咕噜噜……”   对!就是这个!为什么已经死了的鬼魂她还会饿呢!!更重要的——   “冥界特产大肉包!不好吃不要钱啦!十冥元一个!”   “冥界烤串,一冥元一串,不好吃不要钱!”   “被子毛毯大减价!最后一天!”   冯秋:“……”   这真的是冥界?不是她家附近的小市场?!   冥界的情况真的跟她想象中差了太多,一直都是灰蒙蒙的天空没有白昼与黑夜之分,但人流……或者说鬼流的活动也是很有规矩的,在不同的时间段,这条河畔上的热闹情况也会变化,最萧条的时候,连个鬼影儿都看不到,只有她自己在那里傻傻地扫扫扫。哪怕饿也只能忍着,没有那个所谓的“冥币”,自然是不会有人免费让她白吃白喝。   于是她感受着一阵阵从鼻息飞过的食物香味儿,一次又一次吞着口水。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在心里哭成了个泪人,可她除了继续扫地什么都做不了,嘤——   完全处于怨念状态的冯秋在扫了一整天后困得睁不开眼睛,抱着扫把挑了一块看上去不算小的石头将就着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世界是美好的,冯秋见到了多年不回家的父母,以及早已离去多年的爷爷奶奶,一家人围坐在放慢食物的桌子边,轻松地聊着天。正当冯秋夹了一大块香喷喷地牛肉要塞到嘴里的时候,突然一声穿破天地的叫卖声把她吓得心里一个突,直接从石头上蹦了起来。惺忪的眼睛里充斥着惊恐,四处看了半天才弄明白自己在哪,而那声音就来自于她身前不远处摆着的货摊。   当时在她身边摆了个面摊儿的大妈有着极好的嗓门,水桶一样的身材一看就相当敦实,而张开嘴喊出一嗓子后,耳膜都跟着发出嗡鸣。   大妈,好肺活量!   好在虽然大妈形象和嗓门儿都很彪悍,心肠却是热乎乎的,见冯秋抱着个扫把缩在那双眼放光嘴流口水的样子,大方地请了她一大碗汤面。冯秋吃得整张脸都塞进了碗里,过后打了个饱嗝愣是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味道,在饥饿的调味料之下,就只剩下了“好吃”这如此简单粗暴的评价。   吃饱喝足之后,见大妈笑得那慈祥的样子,冯秋壮起胆子询问起来。毕竟她还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的,最坏的打算是一直等到转生……若是在那之前一直保持着这种乞讨的日子,那岂不是太惨了?   她“活着”的时候再惨也没有惨成这个样子!饿死鬼什么的绝对不要!   得知冯秋是新来的,大妈不知是不是母爱泛滥,一把拉过她,细心地将经验慢慢传授给她。   冥币是在冥界的流通货币,主要来源是家属的祭拜以及自己在冥界工作的努力,在冥界无论做什么工作,只要努力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邮政人员”来到你身边下发薪水,付出的劳动程度不同,得到的报酬也不同,比如冯秋现在正在做的扫冥河的工作,也是能够得到薪水的。   “那个……邮政人员是什么?”冯秋眨了眨眼睛,并不是不理解这个词的含义,只是在冥界里这个称呼还是原本的意思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偏偏是邮政人员跑来发工资。   “哎呀哎呀,到时候他来了你就知道了。”大妈豪爽地拍了拍冯秋的后背,那力度差点将人拍地咳出几口老血。好在她及时收手,若是再拍几下……   冯秋不清楚鬼魂能不能再死一次。   除了必不可少的钱的问题,冯秋又关心了一下吃饭的问题,得到了毕竟是死人就算不吃也没不会再死掉的答复。但死不了是一回事,却会持续虚弱下去。虚弱的灵魂会影响转生,太过虚弱的灵魂下次转生时,身体一定会出现问题,所以哪怕生前再懒惰的人,在冥界也会为了吃饱而去寻找力所能及的事情来做,用以换取填饱肚子的钱。   “所以小姑娘,加油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年轻就到了这种地方来,但还是要好好活下去哦,大妈我可是每天都很努力的呢。”大妈的笑声依旧爽朗。   听完这些,冯秋站在还热闹的冥河畔,一时有些晃神。之前的不安和茫然似乎稍稍有些平复,无论是活着的人还是死去的鬼,似乎也没有什么两样,大家都为了未来而拼尽全力。   再次握紧手中的扫把,扬起了来到冥界后第一个笑容。   “好,那就开始吧~”说着,撸起了自己的袖子,冯秋一副化身成为热血漫画主角,虽然此时废柴,但结局的时候总会逆袭!为了美好明天拼尽全力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的气势……在听到一声呼唤后立刻转变为了熊熊怨念。   “冯小秋啊,原来你在这里,看到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引魂者如漫步一般飘飘然地自天而降,眯着眼睛笑得非常好看,然而……若不是他属于冥界的顶层工作人员冯秋惹不起,她就真的一拳打过去了。   “为什么你会放心啊啊啊啊!!根本就不能放心好吗!!”冯秋心里的不满在风餐露宿中爆炸,他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心了!明明一切的过错都在于他!   “噫!?”引魂者的笑容顿时消散,像是受了极度惊吓似的白了一张脸,那双眼睛也变成泪汪汪地,嘤嘤嘤地缩到一边去了。   “……”冯秋表示很无奈,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从小性格就软的她从来都只有被欺负的份,没想到今天也站在了相反的位置上,只是……为什么从内心深处生出了几分罪恶感。   老好人的冯秋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站起来:“这里的规则和情况你总要提前跟我说的吧!真是的……”   “嘿嘿,这不是之前惹了冥王大人生气忙着去处理了吗,看我将后续工作做好之后这不就赶过来了吗,没想到冯小秋已经很习惯了的样子。”见到了好脸色,引魂者也不见外,笑嘻嘻地凑了过去。   “冯小秋是什么……”暗自嘟囔了一句,冯秋很快意识到对方话中的重点:“这么说,你已经从上面回来了?”   “恩,是啊~”引魂者很自豪似的挺了挺胸膛:“找一个魂魄还是很容易的,我可是引魂者。”   他话刚说完,冯秋已经顾不上许多,扑过去一把揪住了对方脖子前的衣襟,因为对方轻飘飘地重量,冯秋这一下差点把对方举起来:“那个姓周什么的灵魂怎么都好,我呢!!我呢!!?”   “唔哦哦,咳咳……要、要死了、要死了!先冷静!!”连忙挣扎了几下飘到稍微高一点的地方,这才心有余悸地低下头来:“找魂魄是比较简单,但是找人类的话就不好找了啊,你的情况比较复杂,而且……我每次去人间界只能在那边呆半小时左右。”   “就是说没找到?”失望的神色毫不掩饰,冯秋只想趴在地上痛哭。   “冯小秋你不要伤心……我会负责好好找到的啦,暂时你就在这里委屈一下,我还有其他……”   眼见情况不好就要开溜的引魂者话说到一半,就被突然出现的另一个声音打断。   “你依旧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啊。”   冯秋明显感觉眼前的引魂者听到这声音后,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TBC   【第五章】   冯秋明显感觉眼前的引魂者听到这声音后,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几次相处,冯秋以自己那常年写小说尽是脑洞的脑袋来考虑了几秒,觉得这引魂者虽然总是哭哭唧唧一副好欺负的模样,在冥王大人面前也总保持着一脸畏惧,可就凭最开始相遇时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毫不留情地赏了自己一脚的情况来看,这混蛋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可是眼前的情况,竟然是一句话就让他浑身的毛儿都要炸起来了……   来者一定非常有趣~   冯秋一脸八卦兴致勃勃地先一步转过身去,就看到一团黑黢黢的影子漫步而来。待来者终于站在他们面前,冯秋的视线在她与引魂者之间来回转了好几圈,眉毛一阵抽动。   除了头发要更长一些,张的脸不同之外,这两个人完全就是被丢进了图片绘制软件里反个色在揪出一样啊。   她有一头漂亮的白色长发,跟引魂者同款的衣袍一片漆黑,活生生就像带着不祥气息的恶鬼,明明生了一张漂亮的脸,却毫无表情地阴沉着,再加上她周身无时无刻都散发着让人恶寒的冰冷气场……   这样的家伙如果说是黑无常绝对当之无愧!   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引魂者怕他了,冯秋也有点怕,胆小如鼠的她不着痕迹后退了两步,突然撞到了什么而无法再退,一歪头登时黑了一张脸。   白无常!一个大男人你为什么要躲在女生的背后!   “守……守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提起袖子擦着额头上不知有没有的冷汗,引魂者在冯秋的肩膀处露出半个脸,笑得一脸谄媚。   被称为“守”的黑无常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完全不给予理会,而是将视线直勾勾地盯向被迫挡在前方的冯秋,一眼就将冯秋紧紧地定在了那,背后冷汗嗖嗖往外冒。   “你就是这次的问题中心吧?”   “是!”   心中结了一堆冰碴子的冯秋立刻做出立正的姿势规规矩矩地站好,颇为紧张地看着眼前的黑无常,生怕自己做出什么不礼貌的行为把对方惹火了,那她就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俗话说得好,最毒妇人心,女人是老虎……看眼前这情况,冥界同样适用!   “这次的事情确实是冥界工作上的疏忽,当然归根溯源都是你身后那个白痴的错,冥王大人已经决定好了对他的惩罚,请你见谅。”   冰凉的声音像在快餐店从可乐杯里翻出的冰块融化在嘴里的感觉,一路凉到了内脏,最后随着碳酸情不自禁地打个哆嗦。好在说话的内容还算客气,让冯秋稍稍壮了壮胆子。起码但从此刻的情况来看,眼前的人要比白无常靠谱多了……   “那个,既然如此,我可以问我是不是就能够回去啦……毕竟这次的事情跟我没关系嘛,听说活着的人长时间生活在这种地方也……”   冯秋小声试探着使用了迂回战术,话题绕来绕去只想打听出对自己的判决结果,留个好印象的话,自己留在这里的时间应该会缩短的吧?   可她的小算盘还是打错了,这话还没说完,就被面前的黑无常冷声打断。   “恕我直言,冯秋小姐,虽说错误是冥界出的,但返还人界所需要的手续和程序也是非常多的,不要想当然地走捷径,既然来了,就要守好冥界的规矩,不然真的犯错了,别说回去,好好转生都不要再奢望了。”   “噫——”被漆黑的眼瞳不带温度直勾勾地盯着,冯秋刚刚安抚下去的毛又全都炸了起来,“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说这些任性的事情了冥界的各位大人工作都忙出个小错什么的根本不用介意啦我这种小人物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也绝对没问题扫大街什么的做起来还是很有趣的所以不要这样瞪我啊我胆子很小的所……”   自顾自进入混乱状态后,面前的冰山黑无常大概也有些无语,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然后直接放弃了再次交流,丢下一句“我是冥界的守魂者,主要职务就是看管冥界内亡灵的状况,如果有麻烦的话就来找我吧。”后便慢悠悠地转身离开了。   后知后觉发现对方已经离开了,冯秋才默默地回过身,一脸茫然地问刚刚还在自己背后打颤的引魂者,“她刚刚说自己是谁?”   “守魂者,维系冥界内秩序的,如果打比方的话,可以说类似于你们人间界的警察吧。”表现出跟刚刚完全不同的游刃有余,引魂者慢悠悠地漂浮着,“总之就是个超级不解风情的女人啦~冯小秋不用怕她,只要不在冥界惹事,她是不会为难你的。”   “我,我倒是还好啦……”冯秋瘪瘪嘴,她还活生生的时候就是公认的三好青年,怎么可能会去闹事呢,或者说给她个胆子她也不敢啊,“不过,说得这么轻巧,其实你也怕她的吧?难不成她也负责管你?”   “谁、谁说的?我怎么会怕她呢!”似乎被戳到了自尊心,引魂者稍微磕巴了一句,立刻环着手臂做出自大的样子,“我们是同僚!我为什么要怕她!”   “引!你还在那里干什么呢?工作还没做完,还在那里悠闲个什么劲。”   这边的牛皮刚吹出去,远处先走一步的守魂者开口呼唤,淡淡的语气中染上了些许不满。而听到了这个声音的引魂者,就像已经形成了反射神经一样,大声回了一句“马上就来!”然后屁颠屁颠地飘了过去。   被留下的冯秋看着那扭动着快速漂浮的“大型白色塑料袋”,只能抱着自己的扫把在心中将这没有原则的家伙那狗腿样从里到外吐槽了个遍。   这叫不怕?   “啊啊,差点忘了一件事。”   漫天乱窜的引魂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在天空灵活地旋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倒立着冲冯秋挥了挥手,顺便在嘴边错了个喇叭状,大声吼了起来。   “听最新情报说,最近在鬼魂们都休息的安静时段,这一带出没的恶灵比较多哦,因为只是传言还没找到真正的证据不能彻查,冯小秋你自己小心一点哦~加油~”   “……恶灵?”   啪啦——冯秋大脑内最纤细的理智绷断了,鬼神之说就已经足够惊悚了,竟然在这种无依无靠的情况下,突然给她晋级地跳跃到恶灵头上去了!?   加个大头鬼的油啊!她不被吓死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好吗!   要死了要死了虽然不知道已经死过一起的人是不是真的还可以如传说中的那样再死一次可是就这样发展下去就算不死神经也要受到强烈的折磨到时候影响到转生依旧会变成个白痴啊那样的人生简直太悲哀了在人间的妈妈你快来拯救你可怜的孩纸!!!   搂着唯一的扫把,冯秋在心里炸了话匣子,跪在冥河河畔欲哭无泪了起来。   忧伤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阵冷风吹过,让衣着单薄的冯秋打了个哆嗦,浑身一阵鸟肌。又到了冥河沿岸最安静的时刻,空荡荡的河岸边不知何时只剩下了冯秋自己一个人。   像老鼠一样小心翼翼四处扫视一圈,看了看并没有扫多少的河畔,冯秋吞了下口水,果断抛弃了正经工作一路小跑,并飞快地给自己找好了接口:反正扫冥河这种工作,什么时候都可以做,等到再热闹起来的时候扫,心情也很愉快不是?   现、现在,她必须找个角落好好休息一下,劳逸结合……嘛……   四处乱窜的时候,无意间钻进了一条幽深的小道,周围都是杂草,如果不是她不经心地走了进来,从外面看根本不能发现这里有条路。不算长的小路尽头有一间简陋的小木屋,周围安静得感受不到一丝其他气息,只有偶尔吹过的微风带动植物的枝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有、有人在吗……”   猫着腰敲了敲小木屋疑似门板的位置询问,如预料一样没有得到回应,这种完全被荒废了的感觉,大概是曾经有哪个已经转生了的鬼魂住在这里的吧?   费力地掀开门板,小屋里面阴暗一片,地面上堆着大摞稻草,其余杂物一律没有,倒是显得挺干净。   放下警惕心的冯秋几步走上前去一屁股陷进稻草堆里,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滚进去。果然人类的适应力是非常强的,睡了几天的大石头后,一堆稻草都会让人产生高级席梦思的错觉。   打了个哈欠,睡意涌上心头,冯秋抱紧自己唯一的家什扫把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梦想,在意识消散的前一秒还自娱自乐地开着玩笑——   这么阴暗的小屋子,会不会是传说中恶灵的家?   噗噗,不会吧?   ——TBC   【第六章】   有些逃避现实,或者性格内向的人,不少都喜欢自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甚至会养成没事就睡睡觉的习惯。因为只有在睡着后遇见的梦中,会浮现出心中所想象的美好画面,哪怕不真实,也可以沉溺其中。   以写稿子为生的冯秋也用这种设定来拟订了不少人物,还特意查了很多资料,自然是大概都了解的。可是了解是一方面,却没办法上升到理解的程度。   在冯秋的眼里,既然活着就得努力。虽然说句不好听的,她本身活得像只狗,生活没事就是在虐狗,但对比起来回避现实的人还是显得不可理喻,反正都是那些时间,为什么非要用来睡大觉?   不过,自从非自然的死了一次,跑到这个让人摸不清头脑的冥界后,冯秋再一次深入理解了这些人的想法,突然觉得——犹可恕啊……   因为冯秋此刻,就趴在一堆杂草上,脑袋里做着大吃佳肴的美梦,睡得直流口水,完全不想醒过来。   不过,正当冯秋打算对那盘煮的绯红的大个儿螃蟹下手之时,一只老鼠猛地蹿上了饭桌,吓得冯秋猛地一个哆嗦醒了过来,在昏暗的环境下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不着痕迹失落地叹了口气,就算是要醒过来,好歹也让她把那只大螃蟹吃掉啊,特意留到最后的,结果还得不偿失,一口都没尝到。   “哗哗……”   就在冯秋趴在稻草上默默挺尸的时候,附近突然传来了细微的细琐声,直接打断了她的所有思绪,一滴冷汗从额头上留下来。   该不会真的像梦里那样被老鼠悄然无声的围攻了吧?她可不想这一晚上无意识在老鼠窝里住了一晚上!   但、但是……   冥界也会有老鼠吗?   事实证明,先不说冥界到底有没有老鼠,反正眼前这位不是,因为暗搓搓地将一只眼睛睁开了个缝隙的冯秋惊恐的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屋内原本就黑,来者还是背对着门逆光而战,身上穿着宽大的衣裳,从冯秋的视角看过去,怎么都觉得像只飘忽不定的鬼魂儿。   闹鬼了啊啊啊啊!!!   ——听最新情报说,最近在鬼魂们都休息的安静时段,这一带出没的恶灵比较多哦,因为只是传言还没找到真正的证据不能彻查,冯小秋你自己小心一点哦~加油~   昨天分开时,引魂者那带着欢快上扬尾音的话语蓦然钻入大脑,让冯秋的眉毛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   恶鬼!这绝对是恶鬼!   “噌”地从杂草堆上做起来,屁股贴着地面直线往后蹭。小木屋本就不大,没退几下她的后背就紧紧地跟木板墙亲密接触,再也没办法拉开距离。可冯秋像是不放弃似得又缩了两下,把自己变成可以折叠的小板凳。   “你、你你你你……你是谁啊!?”   颤抖地用手指朝对方的方向伸了伸,但是动作刚一做出来就发现不妥,连忙又缩了回去,声音抖得山路十八弯,那怂包的样子谁都会不忍直视。   不过,冯秋的问话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面前的“恶灵”慢悠悠地再次面朝冯秋,接着像石像一样一言不发地定格在了那里。   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眼前原本漆黑一片的人影的模样也渐渐明晰,不看还好,看清后发现更加惊悚了,这人的瘦高瘦高的,大概是个男人,但是头发散乱地垂到肩膀,连整张脸都被盖住了,标准的鬼片打扮。谁知道把挡在脸前的“门帘子”拉开后,迎接冯秋的是一张没有五官的鸭蛋,还是一张血盆大口。   被自己的脑洞又一次惊吓到的冯秋不着痕迹地抖了抖,然后默默地又往后缩了缩,吞着口水勉强打起精神说话。   “难、难不成这里是你的……房子?”   这句话总算让眼前的人有了反应,被散乱的黑发遮住了脸冯秋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了这话后,他缓缓点头的动作却看了个一清二楚,可是得到了准确回应的冯秋又是一张苦瓜脸,暗自咒骂自己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走进了这个木屋!   真·进鬼屋了!   “不好意思我打扰到你了但是我昨天真的是太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也没有去处毕竟是新来的鬼没有钱没有权的您老就可怜可怜我不要生气实在不高兴的话等我有了钱后我一定会交住宿钱的千万不要吃我啊我一点也不好吃呜哇哇哇!!!”   缩在角落里手舞足蹈地解释了半天,语速快得仿佛在放鞭炮,也不管眼前的“恶鬼”到底听没听懂,导火线点燃后,不炸到最后绝对不停。   安静的小木屋里回荡着冯秋颤抖的求饶声,半晌也没有任何反应,闭着眼睛乱叫的冯秋渐渐收敛了声音,将睁开的眼睛再次眯开了个缝隙,正好就看到来者不知何时再次悄然无声地来到了她面前,正朝她伸出一只手……   一石激起千层浪。   要被吃掉了!!!   “呜哇!!万分抱歉啊啊啊啊啊!”   也顾不上相互接触会不会被诅咒的问题,冯秋一把挥开伸过来的那只苍白的手,拔腿就跑,跌跌撞撞顺着杂乱的小路直径奔出,趴在冥河旁边大口大口喘气,冷汗浸透了身上穿着的那件衣裳。   她对黑白无常发誓,这辈子绝对不要再靠近那个诡异的小胡同了,简直寿命缩短了十年。   不过话说回来,她是不是已经算是翘辫子了……   SAD。   “诶,我好想回家……”   随手从河岸边捞起一块小石头,愤愤地朝冥河浑浊的河水里丢去,扑通一声溅起不小的水花,很快就沉静了下去。不自觉地又唉声叹气起来,果然印证了那句至理名言,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啊。   活着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甚至在痛苦的时候向着干脆一睡不醒反而轻松,真正死了后才真正怀念起来,那时候沐浴的阳光是多么璀璨。   “姐姐你这样随便往冥河里扔石头可是会遭到诅咒的哦。”   突然,稚嫩的声音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脑后响起,从睁开眼睛开始就在受到惊吓的冯秋身手灵活程度不知上升了多少个档次,瞬间转过身去后蹭几下,转眼就跟来者拉开了一步距离。   不过,这个举动的结果就是险些一头栽进冥河里。   “诶?”   不过,在看清了眼前的人时,冯秋也是一愣,刚刚的恐惧全然消失,只剩下了茫然。   眼前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穿着也干净整洁的运动服,黑色的短发乖巧地贴在额头上,漆黑的眼珠仿佛黑珍珠一样,整个人带着古灵精怪的活泼气质,让人一看就发自内心的喜欢。   自己的童年并不是特别完整,冯秋一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感受到完整的家庭的温暖,所以长年以来见到小孩子就喜欢得不得了,如今看见眼前站了这么个可爱的小正太,恨不得直接抱走,仿佛刚刚的不愉快都被这个天真无邪的笑脸给治愈了。   可是,心中仅仅是开心了一瞬间,很快就反应过来的冯秋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既然能够来到这里的,那就意味着,这个孩子已经……   “大姐姐发什么呆?”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冯秋的失落,小男孩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一脸疑惑地模样憨态可掬,又狠狠让冯秋心疼了一把。   “没事没事,姐姐很好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了,小弟弟你刚才跟姐姐说了什么来着?”尽量摆出亲近和蔼的模样,冯秋可不希望被这么可爱的孩子给讨厌了。   “我刚刚说,不可以往冥河里面扔石子哦,会遭到诅咒的啦,姐姐没听说过吗?”   “不是吧?!”   孩子挂着笑脸说着非常恐怖的事实,让刚刚被治愈的心再次凉了个透彻,冯秋哭着一张脸望着冥河刚刚溅起水花的地方,后悔自己没事做这种事情干什么呢?   “这该怎么办啊……”   “去捞上来就好啦。”   “诶?捞上来就可以了?”   “我觉得这样就没有问题了哦,其他人是这么告诉我的呢。”   孩子拍着胸脯作保证,让冯秋心中有了些感动,毕竟在这种陌生的地方,能得到哪怕是一点点的温暖,都会觉得十分幸福。   呼了一口气,冯秋确认着石子掉入河流中的位置,慢慢试探着抬起了一只脚。   “等等等等!!!冯小秋你不要想不开啊啊啊啊啊!”   ——TBC   【第七章】   “等等等等!!!冯小秋你不要想不开啊啊啊啊啊!”   可这脚尖都还没接触到水面之前,一个混杂着哭腔的尖锐叫声高频刺穿了耳蜗,吓得冯秋直接打了个哆嗦,险些一头栽进冥河里。然后,一双冰凉的手勒住她的腰,狠狠地将她的身体拉离了河边。   “冯小秋我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都会心情不好的,可是这不是放弃希望的理由啊!再说我有在努力,冥王那边也在寻找处理这件事情的最好方法,等不了多久就一定可以得出结论的,你怎么能就这么去了呢,嘤嘤嘤,你要是这样轻生我一定会被守揍的!”   不知从哪里疾行而来的引魂者双手紧紧抱着冯秋的要大声哭喊,甩都甩不掉。冯秋低着头看到引魂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全都曾在自己身上,突然生出了一阵嫌弃和怀疑。   就这个德行竟然还是冥界的重要工作人员呢?真的没问题?   “我没说要怎么样吧……你冷静点……”   一边伸手推了推那糊在身上的白色年糕,冯秋不断在心中默念要冷静,若是一不小心揍了这家伙,自己的转生事宜可能就要告吹了。   当然,前提是她得能打过,谁知道这个没正经的家伙力量是不是真的跟外表看起来一样不靠谱。   “啊?冯小秋你真的不是要跳冥河吗?”   听了冯秋的话总算稍微冷静下来的引魂者一脸没哭完的表情抬起头来,那哈巴狗一样可怜的表情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摸摸他的脑袋。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冯秋一脸黑线,他到底哪只眼睛看到她准备跳河了?   “谁会去跳河!我刚才不过是掉进去了一块石头,打算捞上来而已。”   “一块石头而已!冯小秋你不要命啦!”   谁知,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刚刚还抱着冯秋哭泣的引魂者诈尸一样从地上蹿了起来,飘得老高,指着冯秋的鼻子大声训斥,直接从病怏怏的猫变成了要吃人的老虎。   被这突然变换的气场吓到的冯秋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刚想提起的硬气尽数消失,兔子一样憋着嘴好生委屈。   “……可是往冥河里扔石头不是会遭到诅咒的嘛,而且我又不是不会游泳,所以我才……”   “往冥河里扔石头会遭到诅咒?谁说的?”   冯秋的一句话引起了引魂者的注意,他愣了愣,轻飘飘地再次回到跟冯秋同一个水平线,谨慎认真地询问着。   “就是那个孩子啊……诶?人呢?”   抬手指了指身后,却没想到一转身,身后空无一人,刚刚还在那里沾着的可爱小男孩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   冯秋奇怪地转了好几圈,还朝较远的方向蹦着眺望了一下,没能找到一丝影子的痕迹。   她应该不是惊吓过度而产生了幻觉才对的。   难不成是鬼!?   不不不,从本质上来讲,在这里的哪个不是鬼……   “小孩子?”   引魂者并没有打算轻易放弃这条线索,认真地询问着冯秋各种细节,少有地看到他这么正经的表情,冯秋也不由得板起脸一丝不苟地回应着。   充分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引魂者的表情却不见丝毫轻松,反而更加严肃起来,单手捏着下巴深思起来。   “如果只是普通孩子的鬼魂恶作剧的话还好说,如果是恶灵的话那就麻烦了啊。”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呢喃着推论,引魂者抬起那漆黑的眼眸盯着冯秋,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诶?明明是个很乖很可爱的男孩子啊,怎么会是恶灵呢,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啦。”冯秋挥着手回忆起刚刚那个小男孩的模样,那么可爱乖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恶灵呢?   “如果没有恶灵的可能的话,她会叫你去跳冥河?你要知道冥河可是没有底的,掉进去会直接沉底,没有哪个灵魂失足掉进去后再出来过的,到底会沉到哪里去也不清楚。反正,他们不可能再转生就是了,所以冯小秋,你知道你刚刚算是在真正意义上的鬼门关走了一趟吗?”   引魂者一脸责怪地盯着冯秋,说着其中的严重性,成功地把冯秋给吓住了。她艰难地吞着口水往静静流淌的冥河那看了两眼,迅速打了个哆嗦。   如果不是刚刚引魂者突然飞过来拉住他,那她可能已经沉底儿了!   白无常!对不起!刚刚误会你了!   在心中给引魂者竖了个巨大的拇指,冯秋有些崇拜地看着引魂者,表示以后绝对不再因为他行为太脱线而蔑视他了!   “总之就算不是恶灵,在冥界里也是什么样的鬼魂都有的,像有不少灵魂到了这里后迟迟不能转生,还不好好地改过自新去努力,只有伤害其他灵魂来找慰藉的家伙也不少。冯小秋你就是人太好啦,所以才总是被欺负哦,下次小心点。说真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那可真的就糟糕了!守真的会杀了我的!”   一阵无语,冯秋皱着眉考虑了一下,这么说她刚刚是被小孩子给涮了么?   总觉得自己的智商下限被刷新了一样。   很快,绕过刚刚消沉的心情,冯秋很快就发现引魂者说的那句话里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所以说,引魂者您完全是怕自己挨揍才跑来救我的吧?才不是真的关心?”嘴角一抽,冯秋觉得自己发现新大陆。   “诶?啊啊,哪里有,才不是呢,我是真的担心冯小秋哦~”一句话打开了引魂者平日的不正经开关,笑得嘴角僵硬,算是间接承认了冯秋刚刚的话。   一阵心酸从胸口处传上来,冯秋再次怀念起自己美好的人间,俗话说得好,人间处处有真爱,快放她回家!   “所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再次进入破罐破摔模式的冯秋皱了皱鼻子,语气不善的询问。   听了这话,引魂者突然笑得贼兮兮地,漂浮在空中狡诈地搓着双手:“偷懒~”   快听听这话,说的理所当然还带着笑容,工作人员就这个德行,真亏冥界没有发生世纪大混乱!   应该是察觉到了冯秋不友善的眼神,引魂者立刻作出了可怜吧唧的嘴脸,“冯小秋你得理解我,昨天被守抓过去了之后,她压榨了我一整天好嘛,不动不摇地工作了数十个小时,简直太痛苦了。好不容易她去做别的事情了我才可以跑出来,不然怎么阻止你跳河呢?”   说完,还给冯秋抛了个wink。   一身冷汗。   你真的有好好工作吗?   冯秋真的想救助他的领子大声吼两句,可再多的念想也只能在脑袋里滚几圈,最后变成无穷无尽的怨念从她黑亮黑亮的眼睛里迸射,恨不得把引魂者扫得千疮百孔。   被冯秋杀人一样的视线弄得有些理亏,引魂者清了清嗓子又抽了抽鼻子,开始一厘米一厘米地慢慢飘远,逃避现实一样将刚刚的话题全部推翻,朝冯秋愉快地挥了挥手。   “要好好打扫河畔哦~”   引魂者一飘三晃悠,时不时回头对冯秋挥挥小手,那过长的白色衣袖怎么看怎么像小手绢……形象各种神烦。   既然如此,就别出现在她的面前啊!怒摔扫把!   等等……   冯秋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转圈在自己脚边寻觅一周,这才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我的扫把呢!?”   没有扫把=没办法进行现阶段可以做到的工作=没有工资=会饿=转生的时候出问题。   不不不,扫把你快回来,你在哪里QAQ!   ——TBC   【第八章】   用正常思维来考虑,扫把不过是个物品,就算是冥界内的特产,它也是个死的,不可能自己突然长出一双腿儿来跑掉,更不会像黑白无常那两只自带漂浮术,只有可能是她把扫把孤身一人忘在了某个旮旯。   冯秋蹲在冥河河畔满脸纠结地深思了许久,对其最后的记忆只残留在睡觉之前,她似乎还很开心地抱着它睡的。直到今天醒来受到巨大惊吓后拔腿就跑,然后就再也没看见那个亲切熟悉的纤细身姿了。   话句话说……   她!竟!然!把!扫!把!落!在!了!恶!灵!那!里!   鬼的生活简直太悲伤了!悲伤的让人想要流泪!   如果可以,冯秋当然不想回到那个鬼地方去,谁知道恶灵到底是吃什么生活的,万一是其他善良的灵魂呢?那她还不得被一口吞了,连牙缝都不够塞。   但那把扫帚是她如今生活在冥界的饭碗,如果丢了,那还不如直接被恶灵吃了好。   心不甘情不愿地纠结了良久,最终冯秋还是决定冒险回去将扫把拿回来,如果小心一些看准对方不在的时间过去,应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扫把带回来。就好比昨天,她不就是很自然地走进去还睡了一觉吗?   自己给自己打着气,实质上内心沉重地仿佛压着块巨大的石头,如果迷路找不到之前的那条不起眼小路的话,冯秋觉得自己还可以找点接口来回避一下这个严肃的问题,然而该死的良好方向感没有几分钟就将她牵引到了那条小路的入口,这下连回头的理由都找不出来了。   不甘不愿地移动着沉重的双脚,小路还是印象中那样杂草丛生,不注意一些很有可能被直接绊倒。冯秋小心翼翼地猫着腰在路上走着,是不是抬头警惕地环顾周围,生怕这寂寥场景的某个角落突然蹿出造型奇特的恶鬼把她给撕了。   脑洞太大是多年以来的职业病,这已经不是能够放弃治疗的问题了。   就在冯秋战战兢兢地前进之时,突然从前方传来极轻的声响,但在安静的环境再加上极度绷紧的神经,就仿佛一颗重型炸弹在身边“BOOM!!”   冯秋一个激灵,觉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不过理智还算清醒让她没有当场尖叫出来。以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为代价收住声音,她顾头不顾屁股地钻进草丛里,抖得像把梭子。   颇为丢脸地在那抖了半晌,才发现那声音一直都在不远处响动,根本没有靠近的意思,这只不过是她自己吓自己的小剧场罢了,连个观众都没有。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敢放开动作揉揉自己的下唇,似乎刚刚那一下都咬出血了。   一定是她馋肉了。   抬起头在草丛中间拨开一个缝隙,贼兮兮地往外看,惊讶的发现在那个破烂小木屋的旁边,一个身影安静地在忙碌。   跟最初在那个黑漆漆的屋子里不同,有足够光亮的情况下,哪怕距离不是那么近冯秋也可以看清那“恶灵”的模样了。   单色朴素的休闲衫套在身上,最一开始感觉有些宽大,再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是这个人的身体略显单薄了。修长瘦高的身形,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十分不健康。黑色的头发略长,尤其是额前的刘海大概太久没有打理的缘故,直接盖住了半张脸,让他周身环绕的安静氛围直接变成了一气沉沉,也不怪冯秋最一开始被他吓得抱头逃窜。   就这幅怨灵的模样,突然出现在别人面前,能不害怕么?就算冯秋现在心中做足了勇气,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双脚向前迈动一步。   只不过,外表的印象只存在了这样一瞬间,很快她便被他手上做的事情给吸引了。原本以为这怨灵在那里走来走去是在做什么……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在照顾植物?   小木屋对面不远处被收拾出来了一个小小的花圃,周围绕着杂草所以并没有发现,花圃中间整整齐齐地种着一簇簇叫不上名字的花朵,大概也是冥界才有的特产,颜色鲜艳多姿,点缀着亮晶晶的水珠显得特别好看。   而照顾它们的人动作自然流畅,手法娴熟,完全没有外行人的感觉,多半做这种照顾花花草草的事情不止一年半载了。   冯秋砸吧着嘴将视线收回,捏着下巴开始思考。以她写小说多年,观察了各种各样的人,也塑造了形形□□人物的经验来看,眼前这只“恶灵”也许非常意外是个非常细心温柔的家伙也说不定……   不过温柔的家伙真的会变成恶灵吗?   一瞬间钻入奇怪死胡同的冯秋完全没能发觉不知何时在头顶已经笼罩下来一片黑色的阴影,待她后知后觉发现冥界从不会黑的天突然阴沉下来后,背后不由冒出一阵冷汗……   不,不是吧?   悄悄地将视线转过来,往上轻轻一瞟……   噫!?   一屁股坐到草地上,往后蹬了两下,冯秋觉得自己这套动作已经越发娴熟了。但是地面的杂草和泥土让她没办法短时间距离太远,而又盯着阴沉“恶灵”站在眼前的压力,冯秋泪目地合拢双手,再也没办法关住话匣。   “天灵灵地灵灵佛祖菩萨耶稣上帝还有万能的冥王大人啊嗷嗷嗷求你们一定要保佑我不会被眼前这个灵吃掉啊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有转生的机会呢我不过是为了回来找个扫把而已为什么要受到这种对待人艰不拆啊!”   放鞭炮一样往外溜着胡话,等她说的口干舌燥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猛地抬头时才突然发现,刚刚立在眼前的黑影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很快,他又从小木屋内走了回来,手中拿着的正是冯秋心心念念的扫把!   预想中的大风大浪七上八下的追杀与被追杀的惊险场面全然没有出现,恶灵就那么轻飘飘地走过去,再轻飘飘地走回来,安安稳稳地将扫把放回了冯秋的怀里,连细微的肢体接触都不曾有,也真亏他能够在冯秋那种语速之下正确地听出重点来。   做完这些,恶灵还礼仪周正地冲冯秋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回头去照顾他自己的花花草草去了,留下冯秋一个人傻乎乎地干瞪眼,连自己什么时候离开小木屋,走回去的都不清楚。   恶鬼?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冯秋低头看着怀里的扫把,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真实。   “你有那个时间站在那里挡路,不如赶快去工作。”   冷清地声音传入耳朵,直接将冯秋冻了回来,也许是之前的第一印象太过深刻,冯秋直接回头叫出了那个名字。   “黑无常!”   说完就后悔了。   这可不是白无常那个偶尔脱线的家伙啊!   果然,听完这话的守魂者皱了皱眉冷漠的眉头,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大概是觉得冯秋这种小角色根本不值得她生气。   看着那张脸,冯秋也只能跟着嘿嘿两声,不敢多说话。   “……你站在这里是干什么?”懒得搭理冯秋那副傻样,守魂者淡淡的询问,见冯秋下意识地往那条幽深的小路看去,眼中闪过了几丝了然,“这么说你是见过他了?”   “他?你,你说那个恶灵?”冯秋指了指小木屋的方向,这才发觉原来那边住着个人守魂者是知道的啊。   “恶灵?那个人可不是恶灵。”守魂者淡淡的摇了摇头,“不过是个普通的灵魂罢了。”   “不是恶灵?”冯秋瞪大了眼睛,如果是一般人的话,怎么会那副阴暗的模样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   “说到底,冥界跟人类社会是一样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之前引应该也跟你说了,在这里的灵魂也不一定都是死的,所有灵魂来这里的原因归根溯源都逃不过生死的抉择,但谁都是无可奈何的。而那家伙……”   说到这里,守魂者稍微顿了顿。   “说不定跟你就是同类人。”   ——TBC   【第九章】   跟自己是同类?   冯秋眨了眨眼睛思考一下,还是没能理解这句话究竟隐含了什么深意。见到她这个反应,守魂者倒也没打算再多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周围,然后转移了话题。   “你看见引那个家伙了没?”   “白无……咳咳,引魂者大人吗?之前见过的,在稍微远一些的河畔那边。”冯秋指了指之前见到他的地方,突然想起了那家伙之前拉满的仇恨值,心中的小恶魔苏醒,“当时聊了两句,他还说自己是出来悠闲的呢,看来最近冥界并不是非常忙是吗?这样的工作真好呢,我还活着的时候要是能有一份这样的工作就好了。”   “悠闲?”果然,冯秋的话刚说完,守魂者身边的空气瞬间凉了几分,不知道是不是冯秋的错觉,那被冰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异常妖美的笑意,眨眼间就消失不见,“恩,我知道了,多谢你的消息。”   “恩、恩恩……不、不用客气。”站在身边的冯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刚刚好像做了件坏事,这样在背后落井下石真的好吗?   为、为引魂者默哀一秒钟。   一。   好的,默哀完毕。   “那么,你自己保重。”大概是因为冯秋告诉了她想要知道的消息,这次的守魂者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冷漠,而是朝冯秋稍稍点了个头,这才施施然地漫步走开了。看她步伐稳健平静,没有丝毫犹豫的模样,似乎心中非常清楚自己要找的人在哪里呢。   冯秋吞了吞口水,为那强大的气场所折服,思考着如果自己能够成长为这么优秀强大的女性的话,当初活在人间的时候也不会过的那么憋屈。   自怨自艾地叹了口气,冯秋再次强打起精神来。又一次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扫把,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个阴暗清冷的黑色影子。   按照守魂者之前所说的,那个人跟她在某种程度上是同一类人的话,那应该就不是……坏人吧?   毕竟冯秋对自己的定义就是个大大的五好青年,不偷不抢不违反法律不乱闯红绿灯特别听警察叔叔的话。同类的话,一定也是这样。   ……也许这其中存在着些许微妙的误解。   不过,冯秋开心就好。   既然对方不是坏人,那么之前的行为就只能被认定为失礼,作为好青年的冯秋觉得自己应该道歉,但至于以什么理由再回去,又应该怎么道歉这个问题,冯秋还能考虑透彻。毕竟就算知道了那人不是恶灵,但周身环绕的阴暗气场,不拿出点勇气也是没办法靠近的。   她用那并不算特别宽裕的脑容量思考了一会儿,就彻底放弃治疗了,就凭她现在身无分文穷得响叮当的状态,别说去买点小礼物上门道歉了,她连今天的饭都无暇保证。   “唔,好饿……”   可怜吧唧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冯秋拖着刚找回来的扫把默默往冥河河畔走去。   得出结论:且顾眼下。   贫穷的日子是非常难过的,而身无分文的日子,更是煎熬的。   扫河畔,吹冷风,睡石板。这三样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日常,每天在硬邦邦的石头上腰酸背痛的起来,还要拖着沉重的身体努力工作,这叫冯秋真是叫苦不迭。   不过,冥界鬼魂的生活虽然比活着的时候辛苦许多,但好在冯秋并没有饿着。在冥河畔摆着各种各样小摊儿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妈,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来二去就跟冯秋渐渐熟识起来,在得知了她的状况后,一个个爱心泛滥,时不时对她嘘寒问暖,并且到了吃饭的时间,总会有人为她送来点简单的吃食,并附送上几句关心。   每当到吃饭的时候,端到手里的食物虽然各式各样却都热气腾腾,明显都是刚出锅就立刻送给她的。好闻的味道和温暖的热气扑在脸上,每次都熏染得冯秋热泪盈眶,嗓子一阵阵发紧。   世界上果然还是好人比较多!人间处……不对,是冥界处处有真情。   受了大家的关照,冯秋自然是懂得回报的。原本她的工作只是清扫冥河畔石头上的污渍,以防沉积在上面的负面感情对冥界造成不好的影响。但受了周围人的照顾,她连带小摊儿上产生的垃圾也信誓旦旦地包了下来。   这个举动明显是给自己找罪受,这些垃圾并不像石头上趁机的黑物质,用特制的扫把轻轻一扫就会消失。她得把垃圾收集起来,一路跑个两百多米送到专门放置垃圾的处理区。一次自然是收拾不完的,没回都要上上下下跑个十来遍。   但冯秋还是坚持着做下来了,这跟无功不受禄是一个道理,得到了照顾,不以相同地分量回报过去,人心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那份“理所当然”给腐化,冯秋并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大概也是因为这份努力被周围人看在了眼里,关心冯秋的人越来越多,看到冯秋时送来的笑容也日日递增。虽然多了不敢说,但就在冥河河畔这一圈,冯秋可以保证,自己的声誉绝对是A,还是带着加号的。   就这样在风餐露宿中,度过了大约一个星期之久。日子依旧辛苦,没有丝毫改变,精神上还残留着对曾经轻松幸福日子的渴望,但身体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生活模式,甚至在石板上醒过来都没有多大感觉了。   唯一让冯秋觉得苦恼的就是,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她在清扫河畔的时候,总觉得背后毛毛的凉凉的,就像被巨蟒冰冷的视线紧紧锁定住,随时缠上来,将她勒到窒息般恶毒。而这种感觉在人多的时候可能还有所收敛,当每日河畔陷入最安静,只剩冯秋一个人在忙着处理垃圾的时候,目光刺人的感觉就会变得尤为明显。   冯秋也曾经鼓足勇气回头猛盯,却完全没能发现视线传来的源头。多少次都告诉自己,大概是精神太过紧张而产生的错觉,然而错觉显得太过真实的时候,她甚至连怀疑自己精神出问题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可是最害怕鬼怪之类的东西了!千万不要吓她!   心惊胆战的冯秋在心中哭得喘不上起来,脸上却没敢露出半点猫腻儿,生怕暴露了心情后会直接被那条“蟒蛇”给吞了,全然忘记她自己现在的状态也是她最害怕的存在之一。   然而,就算再煎熬,到了河畔最安静的时候,冯秋只能孤零零的面对一个人的环境,以及一块硬邦邦的大石板床。在上面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总算是被疲惫打败,眯起眼睛昏昏欲睡。   就在睡神即将要将他拉去喝茶之前,突然一道黑影从头顶略过,翅膀扇动的响声因为距离过近显得非常响亮,直接把原本就绷紧了神经的冯秋吓醒。手忙脚乱地从石板上做起来,一根灰白色的羽毛正好落在了她的头顶。   “这是什么?”将羽毛放在眼前看了半天,冯秋顶着乱糟糟地头发没能反应过来,接着黑影再次从头顶略过,一个生着翅膀的绿色身影扑棱着强烈的风总算降落在冯秋面前,糊了她一脸灰尘。   长着翅膀的人穿了一身绿色的紧身袍子,整个人瘦高瘦高的,怎么看怎么像电线杆儿,身后灰白色的巨大翅膀时不时抖动一下,彰显着强烈的存在感。   ——鸟、鸟人!?   “你好~请问是冯秋小姐吗?”绿色鸟人普普通通的脸上挂着公式般的温和笑容开口问道,声音偏向中性,再配上那头不算特别短的灰色头发,冯秋一时间还真就分不出这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是的,请问……”   “能顺利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这个是交给你的。”他笑着点点头,然后从腰间背着的包里拿出了个信封递到了冯秋眼前。这一个动作,让冯秋看清了他那绿色的包裹上还写了四个鲜红的大字。   ——冥界邮递。   等等!这难道就是传说中……   发!工!资!的!   ——TBC   【第十章】   握着手中的信封,直接接触到手指的感触告诉她这并不是在做梦,冯秋这才兴冲冲地将信封翻了过来,正要打开,却被上面标注的一行字给囧了一脸。   ——真·冯秋小姐(收)   真是神烦!明明是冥界的上层人员操控出了错误,为什么冯秋非得总是顶着被怀疑的帽子迟迟摘不下来啊。竟然还加了个真假的前缀,要不要这么丧失,又不是要分真假美猴王,难不成那个叫什么周越的家伙头顶上,顶着“假·冯秋小姐”的名头不成吗?   一万个不服气!   气鼓鼓地皱了一下鼻子,很快又被到手的血汗钱给吸引去了所有神智。她宛若捧着生命中最珍贵地宝物,生怕这信封里的东西掉在地上“啪啦”一声就碎了。   信封虽然很薄,里面放着的冥界内流通的货币,之前冯秋也见到别人用过自然认得。只是虽然只放了两张,面值却超乎了冯秋的想象。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又看了有“鸟人”两眼,试探性地询问。   “这个,真的是给我的?没送错?该不会是这个冥界还有另外一个叫冯秋的人吧?”   没错,她不过是扫了一个星期的地而已,给的工资却意外的多。要知道,冯秋天天在热闹的小吃摊附近混得风生水起,冥河这附近吃食的物价水平她都了如指掌,手中的钱竟然足够她饱饱得吃上一周的食物,如果生活再节省一些的话很可能会剩余出来一些。   扫冥河竟然能赚这么多钱?要知道在人间界里,这类最底层的工作给的薪水跟付出的劳动量完全成反比,有时候冯秋都心疼那些辛辛苦苦起早贪黑打扫街道的环卫工人们。在这个工作落到她的脑袋上之时,冯秋早就做好了要累成傻子也得不到多少好处的心理准备了,结果却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没错,就是给您的,放心好了,我可是冥界最负责人的邮递员,工作质量包您满意。”绿色鸟人非常自信地拍了拍自己胸脯,脸上公式化的笑容多了几分自信。   “但是,真的给我这么多?不会是看我太可怜特意给我赊账日后还要还吧?我可不会还的哦!”还是不放心,但嘴上说的和手上的动作完全不一样,冯秋已经大有往自己怀里塞钱一分都不会再拿出来的架势了。   废话,性命关天,更何况这甚至会联系到了她的下辈子,怎么可以做出一点退步!   万一太饿削弱了灵魂的力量,下辈子变成了小傻蛋……   简直不要太凄惨。   “关于这个,是因为冥界工作不周给您带来了困扰,所以冥王大人便将给您的工资加倍了。此外,最近几天,您似乎主动担负起了小街摊的垃圾处理工作,又加了一些提成。最后一个星期该给您的工资数量,就是您手中现在这些了。”鸟人非常有服务精神地耐心解释,完全没有因为冯秋的碎碎念而生出半点不耐。   这服务态度真好。   错怪了这位难得良心的好职员,不该叫他鸟人的,应该规规矩矩地叫一声“好公民邮递员”。   “真心是辛苦啦辛苦啦,这么大老远的帮我送过来,以后还请您多多帮助啊。”听到这里,冯秋已经彻底抛却了戒心,狗腿地说了两句好话。   真心不能怪冯秋太没出戏,谁让她天生胆子小又没有什么勇往直前的精神,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除了去示好抱大腿,她实在找不到能迅速在这里顺利生存下去的方式了。   如果传说中那个依旧没现身的恶灵也吃这一套的话,冯秋不介意丢下面子当牛做马。   面子能干啥?   能糊锅贴吗!?   “没问题,那么下周我会准时再将冯秋小姐的工资准时送到的,我还有工作,先走一步了。”谁都喜欢听客气的好话,对于冯秋的尊敬和感激让邮递员心情也好上了几分,客气地道了别,展开身后巨大的灰白色翅膀,“呼”地一声飞走了,留下了一地鸡毛……啊不,是羽毛。   冯秋站在原地目送了对方很久,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虽然被这人一句“我都能找到”给混过去了,原理是什么?难不成入住冥界的所有灵魂身上都安装了GPS定位器,随时随地给冥界的上层人员实况地理位置?还是说邮递员他属警犬的,嗅觉拔群,吹过的风里带着哪个灵魂特殊的味道全部都了如指掌?   “呜哇……”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自己都把自己给弄到恶寒,真的有这项能力的话,那还真不是一般的变态呢。   脑洞太糟糕了!   虽然身为作者,不该开的脑洞不能开啊!   设定倒是挺带感的,如果能顺利回到人间界的话,将它弄成人设写篇痴汉性格的主角也不错嘛。   当然,前提是她还能顺利离开这里。   “哎……”   想着想着就悲观起来的冯秋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手中装着心血的信封,努力将不愉快从自己的脑袋里剔除。   如果努力的话,日子总归是会好起来的。这不是吗?一个星期过去了,她总算不用过“要饭”的日子了。而且,既然钱都到手了的话……   冯秋漆黑透亮的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一圈,打定主意自顾自地点着头,小心翼翼地将信封塞进了衣服里层的口袋里,拍了两下觉得不会掉这才放心。   “所幸都醒了,干脆来工作吧~”   冥界的生活总算抓住了些许光明,冯秋脑袋里自动生成迎着夕阳奔跑的励志热血小场景,拖着扫把蹦跶着跑向她负责清扫的地盘,趁着人不多的时候多干一些,争取下星期能得到更多的回报。   不过现在想想冥王这人还是不错的嘛,工资给翻倍呢。   在遥远的冥王殿内,坐在椅子上一脸威严的冥王大人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吓了站在下面的引魂者一跳。   他简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偷懒到底是怎么被守魂者发现的呢?被抓回来后教训的那叫一个惨,现在跟她站在一起小心肝儿都忍不住颤抖几下。   “冥王大人,您身体还好吗?”不理会身边脱线同僚纠结的脸色,守魂者很尽职尽责地关心着自己的上司。哪怕是身为神明,偶尔也是会有个头疼脑热的,“用不用帮您叫一下露大夫。”   “不用。”冥王倒是没怎么在意,随意地摸了摸鼻尖,“周越的灵魂已经处理好了吧?”   “是的,已经完全处理好了,她因为生前行为不检点,大大小小的错误加起来,理应受到一些小惩罚,现在应该已经被关在该去的地方了。”守魂者点点头,从宽大的衣袍内变魔术一样拿出一个全白色的小本子,一边看着上面的内容一边报告工作。   “很好,那么接下来冯秋和周越身份错误这一点就可以慢慢修正过来了。”说着,冥王提起笔在自己面前桌子上放着的笔记本上写了两句,然后又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引,恶灵的事情你调查完了吗?”   “是!!”最近犯错颇多的引被叫到名字后猛地浑身一抖,大声回应后这才反应过来冥王在问什么事儿,连忙在自己身上也翻了半天,才把一个全黑色的小本子摊开,“关于恶灵的问题,虽然不少生灵都举报说感觉到过类似地恶意,可是真正亲眼见到的还没有一位。”   “是这样啊。”冥王单手撑着额头,似乎在头疼些什么,“如果只是单纯的恶灵作祟倒也还是小事……”   “冥王大人,您是担心……跟那边有关系?”引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询问。   “没错,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   说到这里,大殿内的气氛显得有些阴郁,守魂者拖着下巴思考了许久后才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瞳里闪着很独特的精光。   “恕我直言冥王大人,这次错误事件会不会也有些关系,毕竟引这家伙虽然脑袋不太好使,但工作上从未出现过这种差错。”   “……守,你真的要这样损我吗?”   “我在诉说事实。”   “嘤嘤嘤QAQ。”   冥王的眉头皱得更紧,对于两个人突然不合时宜地斗嘴也没多阻止,只是在半晌后长舒一口气,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两个人继续无所谓的话题。   “暂时还不能妄下结论,总之还是先安排下去让各处都做好警惕,此外……”   话语顿了顿,终究还是说了下去。   “那个叫冯秋的小姑娘,以防万一,还是再多注意一下吧。”   “明白了。”   ——TBC   【第十一章】   踏踏实实在冥河畔当苦力的冯秋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莫名其妙被冥界高层列为观察对象了,无忧无虑地沉浸在自己的生活要奔向小康的美好憧憬中,扫着河畔的身子越发轻快欢脱,哼着小曲儿晃来晃去,任谁看到那个身影都会察觉她今天心情非常不错,都快要飞起来了。   在小摊铺最边缘地区摆摊的卖炸肉饼大叔结束完一天的工作正打算收摊,一抬眼就见到欢脱飞舞的影子在不远处溜过,忍不住笑着关心两句。   “哟,这不是小秋嘛,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啊,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卖炸肉饼的大叔着实喜欢冯秋这孩子,人很开朗,对周围年纪大的长辈也没有丝毫不屑和冷漠,还经常帮他们收拾垃圾,忙的时候还会放下自己手中的工作帮忙看摊什么的。这也是为什么冯秋在这一地带赢得了大家一致好评的原因,算是冯秋在“活着”的时候总结出的经验。   住在某个住宅区,每天在楼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最多的,就要数这些早已退休在家清闲的老大爷老大妈了,虽然搞好关系后唠叨了一些,说出来的话大概也会古板一些,但得到的关照确实成正比增加的。   所以,哪怕是冯秋自己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久,也没怎么吃亏,过的还挺欢,也多亏了当初邻里之间这些大妈大爷们的关心。   “啊,原来是炸肉饼店家的大叔啊~”冯秋停下欢脱的小碎步回过头来,热情地打招呼,她今天心情好得很,别说是这些关系不错的人,哪怕是引那家伙站在她的眼前说今天又干正事儿耽误了她的转生,估计冯秋也生不出多大的火气来,“嘿嘿,我今天发工资啦~终于可以自己买东西不再麻烦你们了,当然开心啦。”   冯秋自己一个人笑得甜滋滋地,这笑容很容易熏染身边的人,炸肉饼大叔点点头,“真是好样的,虽然是冥界啊,但是真的认真干活还不抱怨的孩子真就不多了。不过小秋不用担心啊,就算最一开始钱不够花也别太担心,饿肚子了尽管来,大叔绝对帮你准备一份饭。”   “真的吗?那就先谢谢大叔啦!”冯秋笑着乖巧接受,当然,以她现在手中的钱足够生活一个星期。但长辈们的关怀,只要顺从地点头就可以了,无论是人间界还是冥界,孤独一个人生活年长者总是向往着能有小辈围在身边尽享天伦之乐的。若是在人间界都没享受到,孤零零来到冥界后只会更加渴望。   冯秋的出现,正好可以弥补这个空缺。   这样做两方都有所得,何乐而不为呢?   笑着答应完问话,冯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几步跑过去,“对了,今天的炸肉饼还有剩余吗?我想要买两份,最好是现炸的。”   “怎么,今天馋肉了?”炸肉饼店的大叔笑着打趣一句,然后停下收摊的动作,低头拿出两个裹着面包碎渣的新鲜肉片,“那你再稍微等几分钟,马上就炸好给你,还像以前那样,多刷点酱料的?”   “恩恩,没错~”冯秋点点头,然后从衣服里掏出钱来放到收钱的小盒子里,心里渐渐找到了充实感。   凭借努力得到的东西,拿在手里才心安理得,闻着那并不算陌生的味道,冯秋觉得今天跟平日不同格外的香。   趁着对方在那炸肉饼的时候,冯秋飞快地跑去把后续工作完成,跟卖炸肉饼的大叔打过招呼后欢快地捧着两份肉饼,凭借着在脑中残留着的记忆飞快朝某个方向跑去。   之前一直想着对当初被她错认为恶灵的人道歉,毕竟她的反应对正常人来讲都太过直白刺人,哪怕是无心的。但世界上很多伤害都是无意识完成的,冯秋不能明明知道就忽视掉,这可是作为五好青年的准则。   虽、虽然还是有点怕怕的……   是的,怂什么的,这是早就生在骨子里不可动摇的一部分了,冯秋表示就这么任性。   凭借着良好的方向感,很快就再次找到了那个隐蔽的小径入口。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冯秋并没有犹豫多久,便迈步走了进去,边走还不忘自己在心中打气,不过手中热乎乎的炸肉饼以及飘散在空气中淡淡的香味儿,让她稍稍找到了些日常的安适,心情在前行中慢慢平缓。   不过,单单是食物的气味儿就能抚平恐惧,冯秋也是掌握了一项相当强大的技能呢。   没走多久,再一次来到冯秋有缘住过一个晚上的小木屋,依旧如最初那样静谧清幽,若不是怀着恐惧的心情去看,倒颇有世外桃源的感觉。更何况在被修正的杂草围城的天然花圃内,养着各种各样珍奇的花正争奇斗艳着,给这里的素朴增添了几分色彩。   如果想要过安安稳稳与世无争的小日子,这里完全能够自给自足,养个老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做出了简单的评级后,冯秋到处看了几圈,并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人。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的洞察力太差,毕竟从之前的几次经验来看,那家伙来无影去无踪的,气息非常薄弱,不集中精力根本感受不到。   但这次冯秋再三确认,还开口喊了两句“有人在吗”也没能得到任何反应,只能确定为这次是真的没有人。   手中的炸肉饼正在渐渐失去热度,虽然不能趁热吃掉稍微有些可惜,但稍微放凉一些吃也别具风味,冯秋考虑了一下,反正难得鼓起勇气来一次,那就等等也无所谓。更何况从发现了那个小花圃后,她就对那里各种各样的花卉充满了兴趣。小心翼翼地迈进小院子里,并没有任何危险的事情发生,冯秋就抛弃了恐惧,蹦蹦跳跳地扑向花圃蹲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个各种类的花朵大小不一,颜色缤纷,形状也有许多看上去很别致,冯秋曾经虽然没有多少闲钱买这些花花草草,但因为喜欢,没少往花店里钻,只看不买。时间久了,认识的花卉数量也渐渐多了起来,但是这里的花,她确实一种都没有见过。   难不成真的是冥界特产?   不过,先不管它到底能不能归纳为冥界特产的一种,单单是在旁边看着,就觉得神清气爽起来,仿佛一直以来身上的疲惫都消失不见,精神上也轻快了不少。   果然不少人都说,想要长寿,就要让心情时时刻刻保持愉悦,这还是很有科学理据的啊~   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她最中意的那朵深蓝色的花,圆润的花瓣叠了好几层,披着很高雅的颜色,花茎修长笔直,立在花丛中威风凛凛。   然而,手指刚刚伸出去,还没等碰上一丝一毫,突然从身后深处另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一把按住了冯秋的手腕。   那只手冰得宛若玄冰,吓得冯秋整个人一抖,哆哆嗦嗦地僵在了原地。   不,不要吧……   真的撞鬼了!?   ——TBC   【第十二章】   抓住冯秋的那只手腕修长苍白,如它不健康的颜色一样,温度也非常低,再加之冯秋的主观念加工,它此刻就仿佛□□一般贴在手腕细嫩的皮肤上,直接把冯秋整个人冻得抖若筛糠。   冯秋握紧手中还温热的肉饼汲取体温,吞了几口口水,吸进去的都是肉饼的香味儿,却丝毫没办法减轻她心中的恐惧,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想要看看自己这是又无意中遇上了那个恶灵大仙儿,不知道撒泼求情到底还管不管用。她现在怀里揣的所有身价财产到底够不够买自己一条小命的呢……虽然还没捂热乎呢,本身她也不太想往外掏。   不过,先不管冯秋自己一个人瞬间在心中腹诽纠结炸毛了多少次,等她抬眼看清了身边的人时,所有的脑洞都梗在了喉咙里,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自己憋死在那里。   憋了个满脸通红的冯秋傻呵呵地定在原地就那么看着对方,两个人就这么随着静谧的气氛沉默了许久,还是对方先回过神来收回了手,然后默默地开了口。   “……那花有毒,不要随便乱碰。”   声音不知是不是被刻意压低,乍一听低沉得带着寒意,但不乏磁性。大概是太久没有发声的缘故,声音有些喑哑,话刚出口,对方就颇为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将头歪到了一边去。   冯秋怔着脸盯了这个最初被她误认为是恶灵的人好久,终于想起这个时候她应该说点什么,出口的话却让人不由大跌眼镜。   “原来、原来你会说话啊。”   喷。   重点是这个?   “……恩。”对方大概也对冯秋这个反应有些意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默默地点下了头,   “对了对了,我今天是来给你送炸肉饼的啦。”   见气氛再次朝诡异的尴尬方向发展,不怎么会说话并且不会控制气氛的冯秋灵机一动总算想起了今天自己来干的正事儿,把手中两个还散发着淡淡温热的炸肉饼塞进了面前人的手中。   被人莫名其妙突然塞了两个炸肉饼过来,任谁最开始都会有些茫然,这个人也不意外。他诧异地盯着手中的东西,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收下也不是,再塞回去也不是。   张着嘴吭哧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凝固的情况是怎么回事的冯秋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头,憋了半天,总算想起了要解释的问题,手舞足蹈慌忙地诉说起了理由。   “啊、那、那个……对,是这样的!上次多谢你帮我保管了扫把,要是弄丢了我就没办法在这里顺利生活了。而且,最开始我还把你当成恶灵了,真是不好意思,所以……恩,我的钱也不多啦,所以只能买这种东西意思意思,你别嫌弃,大叔家卖的肉饼超级好吃的!我不骗你!”冯秋拿出推销安利的气势挂着谄媚的笑容,心中还是没个底。更何况,眼前的人她确实不熟,看上去又那么阴沉。生活在冥界的灵魂各个有血有肉,万一眼前这个另类拔群,她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面前的人听完这一番堪称“恳切”的言辞,无动于衷,只是用那张被头发盖了大半的脸对着冯秋,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持续高举的手渐渐传来酸痛感,让冯秋力不从心起来,几次都想将手收回,却又怕惹怒对方,只能干挺着。   不过她并没有辛苦多久,因为对面看上去正在深思的人很快就体谅到了她的纠结,伸手客客气气地收下了这份微薄的礼物,甚至最后还非常礼貌地回应了一句:“谢了。”   被感谢了!!   满脑袋都是这句话的冯秋心中别提有多激动,活着的时候原本就是个地底下的小人物,没什么特别大的能力,很少被人需要。变成如今这个不明不白的情况后,更是沦落到了极度卑微的地步。   这个时候,竟然能够被别人诉说感谢,哪怕对方也不过是出于礼貌顺嘴一说,却也足以让冯秋直接飞上天空,炸成一朵绚烂的烟花儿。   “咕咕……”   “额?”   这边冯秋整个荡漾的小心情还没有平息下去呢,她的肚子就跟着一起激动起来了,也有可能是刚刚被肉饼香诱惑了太久,现在终于忍受不住发出了悲鸣。   尴尬地单手捂住肚子,另一只手放在脸颊旁边捉急地挠了两下,只能双眼到处乱飘来转移这丢人的注意力。   刚把吃的送出去,然后就被对方听见肚子叫,简直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囧了啊!   “我、我说那个,恩,刚刚是我嗓子……对对对,是我的嗓子叫了一声,你别在意啊,别在意。”见对方还面对着自己,虽然看不到眼睛,但还是窘迫。冯秋表示,虽然自己是一个不能再怂的小人物,但也是有该有的自尊和脸面的好嘛!   “……喏。”   还没等冯秋自己那自我厌恶完,突然面前的人再次伸过一只苍白的手,手中还拿着其中一个肉饼纸袋子,那意思不言而喻。   “诶?可以……可以给我吗?”冯秋眨着眼睛,不敢相信地用挠着自己脸的手变换了个姿势,朝自己的鼻子指了指。   “恩。”话不多的人淡淡地点头,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却差点让冯秋再次感动的痛哭流涕。   真心是个好人啊啊啊啊!!神明大人佛祖大人冥王大人!冯秋觉得自己还是被世界爱着的!   “谢谢!!”双手郑重地接过那个肉饼,冯秋盯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食物,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为一句话。   ——洒家这辈子值了啊!   小人物怂包冯秋,理想真的不怎么远大。   稍稍感动了一把过后,冯秋觉得以他们两个人并不算熟悉的关系,什么事儿都没有再这么呆下去只会徒增尴尬。表示自己非常会读空气的冯秋自豪的拍拍胸脯,觉得自己应该默默地退下了。因为她这么不明不白地还站在这里,对面那个人也只能陪着自己干耗,完全没有意义。   “那,那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一步啦,你……你忙着,嘿嘿。”点头哈腰地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虽然已经确认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但怂包的品性已经根深蒂固,不可能因为一时间的感动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等。”   不过,就在冯秋刚刚打算抬起脚就跑,却被那个冰冷的声音直接叫住,冷淡的声音哪怕已经听过了,却着实还是让冯秋从心中颤了一下,僵硬着脖子转过头,一脸茫然。   “还什么事儿?”   “……”   他站在原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冯秋,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看不到上半张脸,但嘴角似乎严肃地微抿这个动作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然后,他转过头去,从天然小花圃中摘了一朵小小的纯白色五瓣花放到了冯秋的手中。   “这是驱魔之花。”   “……驱魔之花?”   冯秋茫然地看着手中朴素却又很可爱的花朵,不知道对方突然塞给自己这么个东西是要做什么。   “你身上,带着一股很强烈的怨灵气息。”   ——TBC   【第十三章】   “你身上,带着一股很强烈的怨灵气息。”   简单的一句话,直接惊起了冯秋浑身的毛,那头不算长的黑发差点违背了某位被苹果砸达人的定论根根倒立,不自在地打了个哆嗦,原本还不觉得怎样的冯秋,觉得此刻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   怨、怨灵的气息什么的……该不会是她在无意中真的被怨灵缠上了吧?   “请、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冯秋隔着单薄的外套搓了搓手臂,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一些,总不能太丢人。   “……冥界的灵魂,并不都是好的。”   这人沉默了几秒钟,不知在思考什么,简单地吐出了这么几个字后,再次陷入死寂,完全一副“接下来你自己去思考吧,我不会再解释了”的架势。   不过也是,对方毕竟不是冥界专业客服,他又没有为自己解释的义务在身,所以冯秋也生气,而是低下头来思考这个问题。   之前貌似也挺黑无常说过这类话,说是这个冥界生活着各种各样的灵魂,与人间界几乎相同。而恶灵大概就属于罪恶的一方,像罪犯一样总会做出一些让人无法轻易原谅的事情。   只是,就算如此,虽然已经成为了没有躯体的灵魂,说到底也是属于人类的灵魂,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出于某种目的。就像冯秋现在,为了能够在安安稳稳转生之前不把自己的灵魂饿瘦了而努力工作扫大街,生活在冥河河畔做生意的人们,也都是抱着这样积极的心态生存的。   那恶灵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诅咒其他灵魂能够让他们填饱肚子的话,那还说得过去了。   但貌似,并不是那样的吧?而且听说恶灵如果被抓住的话,不是会受到非常严重的惩罚么?   “搞不懂啊。”   冯秋运转着自称为“五好青年”的大脑,终究还是没能得出能够让人接受的结论。   “……既然这世界上都有冥界,那么就说明也存在其他人们所不知道的东西。”   见到冯秋在那继续板着个脸努力思考的模样,沉默的人终于再次开了金口,淡淡地对她说了这么一句,不等冯秋再有任何反应,像是不打算再探讨这个问题一样,转身就那么向着他的小屋子里走去。   没听懂的冯秋见他做出要离去的动作,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想抓住那个人,却在中途立刻停止,趁对方没有发现之前连忙收了回来,心中暗自懊恼起来——大概是来这里之后就很少跟人好好说过话,所以才会这番不由自主。   虽然还是没能了解他口中所述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但毕竟他之前帮助了自己,同时也给予了本不必要给的关心。   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朵小小地尽情绽放的洁白花朵,放到鼻息下嗅了一口,淡淡的芳香刺激着嗅觉,温柔的抚慰着她一直以来紧绷不安的神经。   唔,要是最开始的时候问名字就好了。   “算啦,反正大概再也见不着了吧。”   要不是冯秋最初无意间闯入这个小地方睡了一晚上,估计对方跟她即使同样身处冥界,并且相距不远,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出现的才对。   将塞进衣服内装着工资的信封取出来,把对方送给自己的白色花朵小心翼翼地放进去,然后再收回自己的衣服内,这才放下心来。   不太清楚那个所谓的恶灵气息到底是什么鬼,反正既然这个花朵叫做驱魔之花的话,总会有些作用的吧。   就,就算没有作用,味道也挺好的不是嘛,似乎还可以安抚精神。   不过这么一说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来到了冥界这么久,似乎她还从来没有洗过澡换过衣服来着,而且也没有感觉到丝毫不适……   被自己的想法再次惊倒的冯秋连忙低头揪着领子和袖子一顿狂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什么味道都没有,甚至还可以闻到刚刚那朵小花带来的清香,当时就茫然在原地。   难不成,灵魂是不用……洗澡的吗?   陷入新一轮纠结中的冯秋似乎完全没发现,她在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上纠结的程度要比恶灵上身还深。   为依旧找不到重点的小苦逼冯秋点一根蜡烛。   回到自己的暂时栖身之地——天然大石板上坐着解决掉了一份炸肉饼,冯秋舔了舔嘴巴和手指决定快些睡觉,不然明天要怎么努力工作养家。虽然冯秋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在冥界再呆多久,起码她是没打算一直睡在这种地方风餐露宿的。   房子!她要买个能遮风挡雨的房子!哪怕像那个不知名的青年的小木屋也好啊!   抱着慢慢地自信和抱负狠狠地倒下想要闷头大睡,不曾想用力过度脑袋跟石板撞击发出巨大的闷响,痛得冯秋整个人抱着头直接缩成了一个馒头,眼泪差点没痛出来。缩在那缓了半天才舒缓了疼痛,拢紧衣服慢慢沉入睡眠。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前撞到头的缘故,这一觉冯秋睡得非常安稳。太阳穴刺刺得疼痛,最近那一直潜伏在身边的视线再次扫来,仿佛通过冯秋的身体,禁锢住了她心脏的每一次跳动。   冷,无与伦比的冷,仿佛整个人都被扔进了结着千年寒冰的深潭,明明没有丝毫潮湿的感觉,那阵寒气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侵蚀了骨髓。冯秋在睡梦中不自觉搂紧了自己的身体,想要汲取到丝毫温暖,但似乎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有脚步声在耳边回荡。   一下一下,逐渐向着石板的方向缓慢走来,缠绕着让人不悦的气息。   很危险。   哪怕是从没遇到过大风大浪的冯秋,也有了最敏锐的预感——靠近的人不妙。   不逃走不行的,一定要离开这里!如果被抓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越是这样想,身体就越不受控制,仿佛被无数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按压在原地,让她半分都动弹不得。   近了,更近了!   冯秋张开嘴大口呼吸,禁锢在喉咙深处的声音无论如何都不能冲破那无形的阻拦,焦急在催促着,额头之间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汗水,吐息也沉重起来。   快、快要不能呼吸了。   就算没有睁开眼睛,冯秋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此刻周围的情况,那黑色的影子站在熟睡地她身边,慢慢抬起了双手……   猛地挥下!   不、不要!!!   “噫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这黑影即将要碰到冯秋的时候,一道白光猛地从冯秋的胸前闪烁而出,将她与那个黑影一同吞没。刺耳的尖叫瞬间爆发,尖利的声音刺穿了大脑,直接把冯秋吓醒,猛地睁开了双眼。   结果就那么突兀地对上了一张大脸……   “呜哇啊啊啊,鬼啊啊啊啊(╯‵□′)╯︵┴─┴!”   边吼边一巴掌抽了过去,而面前的白色影子直接被他一巴掌糊在脸上,竟然被抽飞了出去,轻飘飘地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还没等冯秋茫然地回过神来,落在地上的“白色垃圾”发出了一连串地哭泣。   “嘤嘤嘤,冯小秋我好不容易抽出空来看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QAQ!”   ——TBC   【第十四章】   “嘤嘤嘤,冯小秋我好不容易抽出空来看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QAQ!”   冯秋保持着向头顶上勾拳的动作,顶着一双惊恐未定但却还残留着些许睡梦中迷茫的眼神看了半天,才总算认出那飞出去的白色影子并不是什么大型垃圾,而是那只泪腺发达的白无常。   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拳头,干笑几声,然而,心中并没有生出任何歉意。   这混蛋绝对是又有什么幺蛾子要作,不然才不会一个大早晨就跑到自己这里来装鬼!她会做那么恐怖的梦,一定是因为这个混蛋才对!   一睁眼看到这么个人,谁都会吓一跳吧?   “你不是又逃班了吧,守魂者会再把你抓回去的哦。”冯秋只敢在心里翻了两个白眼,对这只白无常真的一点都不感冒。虽说当初刚见到他,并且知道了他的身份后还心存些许顾虑和畏惧,现在那些都已经喂了狗。   这货就是个无厘头的泪缸啊!   “谁说的!我明明已经开始正经工作了!”刚刚还捂着脸在地上抽泣的人听见这话直接蹦了起来,在冯秋面前张牙舞爪地飞舞着,甚至还用力挺起了胸膛,表现的自己理直气壮。   所以说这不是还是有正事儿没去做么,什么抽空出来看自己,不过是路过吧?说到底这种冥界当官儿的怎么会来关心她这种小人物呢?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冯秋拎起自己的扫把站起来,然后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小市民呢,就要为了自己的美丽生活而努力。   “所以快去工作啦,守魂者已找不到你就会到处找人,上次过来差点被她吓死,你不要拖我跟你一起下地狱哦,再说你不是也很怕她么。”一想到之前见到守魂者那冰冷淡然的视线,冯秋就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她写小说到不是没有写过冰山类型的人物,但事实上真的身边有了个类似的人才知道,那感觉跟把自己塞进冰箱里冻一晚上差不多。   所以话题又要回到那个问题上去了。   听守魂者和引魂者这如此登对的名字,这两个人的地位和身份应该都差不多,再看那完全反色的形象,应该是类似双胞胎的存在。不都说在一起时间久的人从说话到行为方式都会有相似之处么?他们两个为什么就差的如此天南海北!?   “才、才不会啊,谁怕她了!”似乎一句话戳到了这人的痛处,引魂者不知道哪个开关又被开启一样上蹿下跳地舞动,他身上那条带子都抽到冯秋脸上好几次。   “唔……”又一次将糊在脸上的带子拍下去,冯秋觉得自己的神经有些暴躁,一把扯住带子不放手,抬起视线往半空中那纯白色的影子看去,总觉得如今的形象有些放风筝的即视感。   虽然她冯秋是个极度不起眼的小人物,但是她来到冥界后,其他人放风筝,她放过白无常,是不是挺厉害的?   哇,好带感的设定,记录下来如果能回去的话撸篇文。   “咳咳。”这边冯秋的思绪已经飞远,终于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的白无常轻飘飘地又落回了原地,定在冯秋面前苦大仇深地盯着她手中的带子。   “啊……啊哈哈,恩,恩恩恩,好的好的,我知道你是不怕她的,我都懂。”冯秋连忙松开手,将自己的话题迅速转移,但心里还是吐槽起来——这跟你在这里到底有什么关系啊,真是的。   “不说这个了,差点忘记来这里要做什么了,冯小秋就是因为你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引魂者整理了一下腰间的带子,然后干脆利落地推卸起了责任。   为毛是我的错啊!   强行背锅的冯秋告诉自己要冷静,再怎么说这也是引魂者,如果把扫把丢过去一定可以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之前不是也跟你说过吗,那个叫周越的人的灵魂已经捉回来了,但是因为你们两个人现在微妙的状态,所以灵魂上出了些问题,需要你跟我去确认一下,所以守今天让我来找你啦,你看,我这不是在非常认真的工作吗?”说完,引魂者朝她一扬下巴,做出一副得意的样子。   ——到头来还不是守魂者让你来你才来的?如果没有的话估计你就跑没影了吧,还说不怕她!睁眼说什么瞎话!   在心里将人从头到尾控诉了一遍,冯秋长长叹气,无奈地开口:“那就走吧,需要花的时间多不多?我今天的工作还没开始做呢。”   “很简单的事情啦,去去就回,冯小秋要是没什么特别要准备的,我们这就走吧?”引魂者点点头给了个难得靠谱的回应。   “我能有什么准备的,就这么一身衣服加一个扫把就是全部身价,走走走!”冯秋自暴自弃般将自己现在凄惨的情况汇报一遍,即使想要全力让自己表现得两袖清风洒脱不已一些,可语气说得还有些怨念。   “哦哦哦……诶?冯小秋你要往哪走?”见冯秋扛着扫把就要走,引魂者连忙拉住了她衣服的后摆追问。   “……说的也对,去哪?”满脑袋都是如何清新脱俗的冯秋这才反应过来,强行镇定地询问。   “不用走的啦,来来来,抓好了。”引魂者也没在乎冯秋刚刚脑袋哪根弦搭错,豪迈地朝冯秋伸过来了一只手,示意他抓住。   虽然狐疑着这人又要做什么,但冯秋还是将手伸过去抓住了对方。   握住的手冰凉一片,让冯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这才真正有了眼前的人是完全属于冥界的存在这种认知。但在冥河附近摆摊的大叔大妈们接触的时候,从他们身上还能清晰地传来淡淡的体温来着。   明明大家同是灵魂,怎么会又这么大的差异呢?不过这么想来,小木屋的那个人……手的温度似乎也非常低来着。   “好的,那么我们走啦~”回握住冯秋的手后,引魂者朝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在冯秋没反应过来之前——火箭一样蹿了出去。   “呜哇啊啊啊啊!!!”   终于意识到引魂者说得不用走的是什么概念了,冯秋本以为是像最初那样,弄个类似于传送通道什么的,没想到他竟然直接用飞的,还飞得如此狂野!?   跟你说!这要是在人间界一定会算你超速的混蛋啊啊啊!   强行被带着疯狂飞行了一段,冯秋早就八爪鱼一样闭着眼睛死死勒紧了白无常,具体路过了哪里根本没敢看,安全落地后是软着手脚扑倒旁边干呕,觉得冷汗一阵一阵地往外冒。   “诶~没这么严重吧?”引魂者很贴心地用手安抚着冯秋的后背,但说话用的语气完全是幸灾乐祸。   这家伙在记仇吧?一定是在记仇吧!就因为刚刚她说过怕守魂者的话。   竟然不让人说事实!太过分了!   不满意地瞪了他一眼,冯秋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这才慢悠悠地扶着旁边的枯木站了起来,这才发现他们竟然不知何时到了个奇怪的地方来,竟然会有枯木这种东……   “呜哇!”   视线刚刚往远处放去,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心脏,冯秋差点又一个脚软跪了下去,脸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着。   放眼望去一片枯萎的树木林立,干枯的树枝相互交错着,给人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而更加让人汗毛倒立的是,各个树枝上都有人双手被勒紧掉在上面,阴风吹过跟着细微晃动,虽然大部分都虚弱的昏过去了,但偶尔还是可以听到细微的低吟,弄得人毛骨悚然。   “这、这这这,这什么鬼地方!?”嗖地一声钻到引魂者身后怂得只敢露出半个脸,冯秋觉得刚刚有了些力气的腿又软了下去,“我、我我我不记得我做了什么让你们觉得困扰的事情吧用不着也把我吊在这里吧就算我真的做了什么也请原谅我这一次啊我一定改可不可以这里真的好恐怖啊救命求网开一面我绝对不在心里说你坏话了啦……”   “……坏话?”   “不不不,什么都没有!”   一不小心溜出了什么真心话,冯秋连忙捂住嘴连连摇头,心里彻底没了底。   “算啦,冯小秋你不要担心,我不是要把你挂在上面啦。”引魂者也没多纠结,淡淡的摇了摇头,“之前也跟你说了,周越的灵魂被顺利带回来了,为了给她找一个好理由死掉费了我一番功夫呢。她因为生前行为不检点,所以到了冥界需要受到惩罚,就是在这里接受刑罚啦,不过因为你们两个人灵魂上出了些篡改错误,所以需要你来确认一下。”   “哦……这样,吓了我一跳。”这才松了口气的冯秋将悬在半空的心放了下来,“需要我确认什么?”   “你看那边,那个人就是周越……你看她的样子是不是有些熟悉。”引魂者一抬手,指着一个并不算远的方向。   “怎么会熟悉啊,我跟那个人又不认……诶?”话还没说完,当看清那个被吊在半空中身形非常熟悉的时,冯秋觉得自己仿佛被雷击一样定在原地,“诶?诶诶诶!?为什么!!!”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啊,为毛这家伙长着我的脸啊?!”   ——TBC   【第十五章】   是的,正如冯秋所说,被引魂者所指着吊在某棵树上迎风飘动的“周越”顶着的脸,让她无与伦比的熟悉。可以说,这世界上除了冯秋绝对没有比她更了解那张脸的人了。   那不就是她自己的脸么!?为什么会长在那个叫做周越的女人的脸上啊?而且,在看到顶着自己脸的家伙被吊在那种地方如此凄惨的模样,心里到底作何感想……   冯秋总结了半天,觉得这跟吞翔没啥大区别。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冯秋焦急地拉住身边的引魂者询问,一副你今天不给我一个解释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模样。   “冷静点冷静点,看来,这个人现在的模样,确实是你本来的模样对吧?”引魂者在看到冯秋的反应后,却像是得到了满足似的点了点头,然后顺便安抚了她两句,“放心啦,只是因为你们两个人的灵魂属于被篡改的状态,所以灵魂形态发生了扭曲,才会变成现在这种状况的。”   “诶?这、这种事情很常见吗?”   “常、常见倒是不常见啦,倒不如说普通来讲是不会这个样子的,你们呢……恩,情况有点特殊啦。”对于冯秋的问话再次感到心虚的引魂者嘿嘿笑了两声,立刻就转移了话题,“对了,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一直没发现这个问题啊。”   “发现什么……问题?”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脸啦。”引魂者理所当然地伸出一只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示意道。   “什么!!我的脸,不会吧!?不会是那家伙的样子吧!?”   再次当头遭到雷击的冯秋心里一抖,不是说她自己的脸长得多么惊世骇俗,但总的来讲,虽然没什么特色也是自己的脸好,并没有特别想要抱怨的地方。这么长时间她竟然顶着别人的脸在生活,那究竟是什么感受?   “自然,都说了你们两个人的灵魂互相篡改了。”引魂者点点头,在空气间轻轻一挥手,一道淡绿色的光泽闪过,结晶一样的平面展现在冯秋的眼前,“你自己看看吧。”   听着引魂者的话,冯秋不满地撇了撇嘴,吐槽着对方这不简直就在说废话嘛。冯秋现在穷得叮当响,风餐露宿地过着日子,哪里会有镜子这种东西,而且暂时也没有见到玻璃这么高大上的存在。最重要的是,唯一能考虑当成镜子的只有面前那条宽敞的大冥河——还是浑浊的。   她能看见个鬼!   一边气愤地腹诽,冯秋将视线转移到那结晶一样的东西上,仅仅一眼,仿佛耳边就响起了非常清脆的“喀拉”一声,那颗经历了千锤百炼刚刚有些坚强的心脏直接裂了条巨大的裂缝。   “这什么啊啊啊啊!!”   双手狠狠握住结晶的两边,冯秋瞪大了眼睛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完全看不清曾经长相的脸,上面点缀着大大小小的淤青和殷红,右侧眼眶更是乌黑了一大片,脸上甚至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黑红色的遍布脸上,要不是没有流血,指不定会变成什么诡异的样子。   为什么!?这几乎面目全非的脸是怎么回事啊,而且,为毛她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周越的脸啊,来冥界的人几乎都是保持着死亡时的模样来到冥界的,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会像伤口愈合一样恢复成最原本的样子的,当然啦,时间要挺久的。周越死前遭遇了车祸死亡,所以自然是这幅模样。啊,当然了,这种生前的疼痛是不会带到冥界来的,所以你没有感觉也是情有可原的。”引魂者慢悠悠地在旁边解释着。   冯秋简直不敢相信,难不成这段日子,她就是顶着这么一张车祸现场的脸道出跑的嘛?用这张脸对任何人笑嘻嘻得什么鬼样子啊!   崩溃!   “呜哇啊啊啊!!我出不了门了!!”   强烈的打击让冯秋险些憋到内伤,她忍着即将掀翻一切张嘴喷血的冲动,捂着脸蹲在地上蜷成一坨。   “诶?”完全没想到冯秋会是这种反应,引魂者显得有些意外,他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蹲下来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冯秋的背后,“你安心啦,反正你们两个人的身份已经得到证实,根本用不着做什么,只要放着,时间长了会一点点变回你原本灵魂应有的姿态的,这都是我努力工作的成果哦~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用不着这么消沉吧?”   “你怎么会知道啊,无论对于谁来讲,就算是个丑八怪,也是会在意自己的模样的啊……更何况我竟然那副鬼样子毫不知情地生活了这么久,简直太打击了。”已经完全陷入低沉模式的冯秋无奈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恩?有什么问题啊,其实冯小秋你果然还是在冥界的时间太短了,竟然会在意这种事情。”仿佛全然不知冯秋的纠结一般,引魂者依旧还是最初那副无所谓的模样,“这么大的世界,人类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出其不意的意外而死亡,被我带回来的灵魂,别说你这张脸,更奇怪的都有,根本不是什么值得新奇和伤心的事情啦。你身边也接触了不少人吧?大家都那么淡定,你就不要在意啦哈哈哈哈~”   他一边开导着冯秋一边笑得爽朗,然而一声声原本好意的安慰却让冯秋觉得心越加沉重起来。   是的,她已经算是死人了,被丢在冥界的角落里,像曾经那样碌碌无为地苟延残喘着。她这些事情根本用不着大惊小怪,死人的话,这种事情见得多了,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的来世而忙碌着,哪里在乎得了别人是圆是扁?   对,说到底,她这种反应,才是最搞不清状况,且格格不入的那个家伙么?   不知为什么,从心的深处浮现出一丝无所适从来,直接凿开了巨大的洞,根本没有给她任何准备的时间,便强行将她塞了进去,反抗的机会都不施舍一次。   所以。   她究竟算什么呢?   明明不应该是她遇到这些的,却偏偏流落到这种地步,然后还要承受这些打击。最后……   最后,再怎么努力,连成为灵魂后身处冥界也显得那么突兀。   简直太嘲讽了不是吗?   “喂喂,冯小秋,你在想什么呢?很危险哦!”   突然头顶一痛,惨叫一声的冯秋连忙捂住脑袋,一脸委屈地看过去,正想要抱怨引魂者为什么突然打人!还用这么大力气,就算是冥界重要职员也不可随便压榨民众的啊!却不曾想这一抬头,对上了一双有些危险的漆黑眼瞳。   怎、怎么了?   “唔,看来是没关系呢,吓死我了啦。”不过很快,他就又恢复了平时大大咧咧的模样,“你怎么回事啊,刚刚突然散发出非常不妙的气息……你要记住哦,就算是健康无暇的灵魂,也有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变化成恶灵,总之不要被不好的思想左右比较好哦,这是为你好。”   “哦……哦哦……”   茫然地答应着,冯秋却有些茫然。   刚刚——   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来着?   ——TBC   【第十六章】   一如既往的冥河河畔。   一如既往平日最热闹的时间段,除了来来往往路过的灵魂,还有那条一成不变的小铺子连成一片,充满活力的叫卖声涌动在空气中,热闹非凡。   不过,今天的冥河畔,并没有看到那个平日拎着扫把风风火火忙碌的身影,反而……多了个奇怪的影子。   穿着最不起眼的素色衣装,单手拖着扫把有气无力从远处走来的人单看身形似乎有几分熟悉,不过因为看不到脸,所以也无法确定这个人的身份,只能凭借她的身形与装扮,再加上手中那把万年不变的扫把来猜测。   脖子以上应该属于脑袋的部分……   顶着个巨大的纸箱子,前面的部位开被扣开了几个洞。   她好似头顶着一片乌云,带着一路阴风小雨飘过,停在卖汤面的铺子前,有气无力地开了口。   “一碗汤面……谢谢……”   “好嘞~您等——呦呦,这是怎么了?”   正埋头干活的大妈听到声音,先是带着爽朗地笑容吆喝着抬头,在猛地对上一个纸箱子脑袋后吓了一跳。虽然她在冥界已经生活了不短的时间了,什么样稀奇古怪地造型都见过,但是这种顶着纸箱子到处溜达的人,还真就没有。   “……大婶……是我……”箱子内的人有气无力地抬了个头,跟卖汤面的大妈对上了个眼睛,又幽怨地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小、小秋?”   “恩……”   没错,如果可以的话,冯秋只想在自己变成能够见人的样子之前,永远把自己埋在地底下不出来。但听白无常那意思,似乎没有个把年月她是别想变回来了。如果在那之前她什么都不做的话,就算能够顺利转生,具体能变成什么德行都不清楚。   人总不能跟自己过不去的。   但是,她又完全不想再顶着那张车祸现场的脸到处溜达,所以只能找个纸盒箱子套在头顶讲究着。好在她天天就跟各类垃圾打交道,想要找个干净解释一些的箱子还是很容易的。冥界又没见过下雨天,所以不用担心会被淋湿。   冯秋知道自己这些行为非常傻,明明已经那个模样若无其事地在冥界呆了一阵子了,竟然在这种时候突然在乎起脸的问题。也难怪引魂者对她的行为不理解,大概周围任何人都不会理解的。但是一时间叫她坦然接受,这可做不到。毁容就罢了,结果毁容的同时,还必须顶着别人的脸,真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怎么了,突然之间?”   大妈一边忙着手头的活儿,还不忘一边关心一下,冯秋平日非常讨人喜欢的作为,让大妈一直对她有着爱护一般的好感。毕竟上了年纪的人,总会对小辈生出些许亲近和喜爱,在冥界内自然不可能是自己的孙儿,所以冯秋很好地顶替了那个位置。   “具体情况挺麻烦的……我也不说了,不过还不是我的脸,我才发现原来我的脸那么恐怖。”突然被关心了,心中拿点委屈就藏不住。冯秋小声抽了抽鼻子,强行将那点酸涩给收了回去。   已经够糗了,不能再丢人。   “哦哦,原来小秋你不知道啊?”大妈有些茫然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这才恍然大悟地回过神来,无奈地笑了两声,“不过也难怪,你这么年轻,也是刚来不久,应该是接受不了吧,女孩子谁不爱惜自己的脸呢。”   如果只是自己的脸她就认了,问题的根本原因不在这里所以才委屈。   “恩……差不多吧。”但是,事情的前因后果说起来实在过于复杂,她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去爆冥界管理人员的失败黑历史,所以冯秋任命地点点头,不再多说。   “小秋我跟你说,大妈我当初刚来的时候也是因为车祸,整个人的模样更惨,我这个年纪了,当时都有些接受不了,不过时间一久就变回来了,而且也会见到更多各种各样类似的人,所以不用那么消沉的,大家都理解的。”大妈隔着纸箱子拍了拍冯秋的脑袋,“砰砰”地闷响震动着,让冯秋说不出来听了这一番话后是什么感受。   “恩,我知道。谢谢。”   默默的点头,冯秋最后还是将心里话埋在了心里。   “好了,打起精神来,今天大妈多给你放个鸡蛋~吃完了后开心点。”   “好。”   其实,引魂者和大妈说的话,冯秋不知不理解。   只是这是她心中保留的底线,她原本还是个活生生的人类,冥界这种地方,根本就不应该是她的归宿。如今在这里,她努力地工作,尽情地欢笑,都不是说她已经安心接受了这安排好的一切。   如果,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一切,那就变成了只为了在冥界而活,而不是作为一个还活着的生灵而努力。   说到底。   还是她的坚持太过可笑吗?   “唉……”   心情稍微有些压抑,冯秋叹了口气,抬手正了正头顶的纸箱子。明明刚刚吃过一碗热腾腾的汤面,怎么转眼身体就又凉了个透顶呢?   估计是因为冥河上的这座桥四处通风的缘故,果然就算清醒大脑也不能总是傻站在这里啊。   “……算了,继续工作去吧。”看了看手中的扫把,冯秋这是第一次发自内心不想动半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喂,你干什么呢?”   “诶?”   突然被人从身后叫住,冯秋愣了一下连忙回头,她可不信自己遮成这个样子竟然还会有人一眼认出自己来。   “啊!!是你啊。”   定睛一看,发现眼前站着的,就是之前那个小男孩。当初因为他那个恶劣的玩笑,要不是因为引魂者刚巧路过拦住了她,她可能就要永远地住在冥河河底再也回不来了。   “对不起哦,上次……”不过,还没等冯秋开口数落,小男孩竟然先一步开始道歉,“我真的不知道冥河掉进去后会那么危险,本来只是自己一个人无聊所以想跟谁开玩笑的。”   “诶?”   “因为,这里的大家都死掉了啊,我跟他们又不一样,才不要理解他们那堆破理论,哼。”说到这里,小男孩不高兴地皱起了鼻子,“我看姐姐你似乎跟别人不太一样的样子,所以才突发奇想的,你、你别怪我。”   听着这些话,冯秋慢慢地瞪大了双眼。   难不成这个孩子也是……?   ——TBC   【第十七章】   难不成这个孩子也是……?   “这么说,你也不是自愿留在这里的?”冯秋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语句,生怕吐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毕竟她还是记得之前引魂者所说的。   存在于冥界的灵魂并不都是因为在人界死亡才被引来的。也有不少人是因为在人界出现了什么情况活逃避现实而导致灵魂出窍,从而误入了连通冥界的通道,才在这里生存。   这类生灵不少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况,在被告知真相后因为混沌的记忆让他们也不能即可相信,才在这里生活着。至于一心逃避现实的,哪怕真的意识到了此刻的现状,也不会轻易回头,因为他们一心逃避人界的生活,只想就这样死掉结束。   虽然冯秋的状况跟这类生灵比起来要特殊很多,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在冥界所存在的时间越久,生命里就会消散得越多,直到生命力完全散尽的时候,他们就真的成为了死去之人,等待轮回转生。   冯秋得到了冥王大人的保证,会尽快帮助她返回人界,并最大限度地帮她保护住生气。但是,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重新转生,不过是让来世生在更好的家室之中。   每当想到这里,心中总会不愤。   明明是属于她的生命,为什么偏偏要掌控在别人的手中?还是因为……一个失误。   所以,当听到眼前的孩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冯秋几乎是立刻就生出了亲近之感,甚至女生特有的母性光辉都被她从心底给翻了出来。   “谁会自愿跑到这里来啊。”男孩撅了撅嘴,然后将视线放远,“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但是确实已经是死掉了就是了,他们告诉我,只要好好的在这里安分的生活,就可以等到转生的日子。不过,我已经等了那么久了,结果还是这样呆在原地,那些家伙说的话果然都是骗人的。”   “唔,这倒是,白无常那家伙总是在偷懒,真的有在好好工作吗!”说到这里,冯秋也跟着不满地哼哼了两声,但一想到身边还有个小孩子,还是不要荼毒别人比较好,“不过也不要太担心啦,虽然慢了一些,但如果能够平静地在这里生活也是不错的选择啊,不用担心太多的事情,只要不犯错的话,一定会转生都好人家去的。”   是的,既然这孩子已经确定自己是死亡后来到冥界的,就算时间久一些也没问题。毕竟……像冯秋这种本身还活着,不知某天就会突然翘辫子的人是不一样的。   “平静地生活?哼,这里的生活哪里平静啊。”似乎说到了什么让男孩不高兴的地方,他抬起脚踹了两下大桥的木板,“说到底,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是跟自己无关紧要的人,表面上都相安无事的,不也都是为了自己能够来世过得好才这样随波逐流么。平时装出一副亲切的嘴脸,等真正有谁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情,我才不信有人会愿意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   “诶?”   “姐姐你难道不这么认为吗?觉得我说错了吗?你来这里也有些日子了吧,应该多多少少都有些意识了才对。”男孩抬起那双圆润地漆黑色眼瞳,直直地对上了冯秋的双眼。   “我……”   “我一直觉得,姐姐的感觉跟我一样,所以应该很能聊得来的。刚刚姐姐看上去似乎也很苦恼很伤心的样子哦。虽然每天都看到你很开心很努力地在那里拿着扫把扫河岸,但是,其实你也不是很开心的对吧?”   “……”   “既然如此不做就好了嘛,而且姐姐你似乎情况很特殊的不是吗,为什么非要遭受这些哦。”   “恩,说得……也是。”   “所以……”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冯秋有些恍然地晃了晃脑袋,觉得头有些沉,连意识渐渐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是因为昨天晚上的梦?还是因为起床的时候被白无常给吓到了,才会现在这么疲倦。   不行啊,正在听着别人说话呢,这个时候怎么可以睡觉呢?   “所以姐姐你只要遵从自己的想法就好了啦~像我就是一直这样做,多亏如此,才活得不算无聊,也很轻松。”   是吗?   眼前的景色也开始晃动,冯秋甚至已经看不清眼前男孩的表情了。   用力地张开眼睛又合拢,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只觉得有谁在像自己靠近,掀开了挡在她头顶的纸箱子,一双带着寒意冰凉的小手伸了进来,慢慢贴在了脸颊两旁。   “跟我们走吧,这样比较轻松哦……跟我们……”   “?”   “……呜啊!”   那带着凉意的手仿佛带着不详的魔力,刚刚摸到冯秋的皮肤时,只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冰寒,让她忍不住多打了两个哆嗦,非常不舒服。虽然想要挣扎,身体却不受控制一样僵直在原地。   然而,这份难耐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一声痛苦地闷哼,放在自己脸颊旁的手飞快地抽离了回去,仿佛被丢进冰窟的身体以飞快地速度回温。   但是……   意识却越来越模糊了。   有谁在自己身边的感触一刻都没有消失,但确实没有再接近过来。   冯秋模模糊糊地思考起了一个问题。   她到底现在是站在哪里来着?又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如果不快点去工作的话,下个星期的生活费就要没着落了,她不想再过回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厚着脸皮接受别人照顾的日子。   “真是碍事,那种东西……”   陌生有熟悉的男孩子的声音又一次回荡在耳边,似乎心情非常不好,但又哪里不太对劲。   冯秋下意识地想要询问他到底怎么了,却在下一秒,彻底失去了所有意识,回归一片黑暗。   “算了,总归是有些收获的。”   最后,只有这句话残留在耳边。   ……   从刚刚开始,冯秋觉得自己像是在作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的场景千奇百怪,有的是她见过的,有的是根本不曾见过的。从身边擦身而过的人似乎也有熟识,甚至有些挂着非常微妙的表情看过来,让冯秋有些茫然。   她哪里不对吗?   哦,对了,她的脸现在非常糟糕,还带了个纸盒子顶在头顶,所以才会被这样怪异地看着吧。   “……喂。”   恩?谁的声音。   “喂!!清醒一下啊!”   “诶?”   昏暗的视线猛地开阔起来,冯秋眨巴着眼睛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一片幽寂,层层叠叠的绿色覆盖了视线。   这里是……   “你怎么了?”   ——TBC   【第十八章】   “你怎么了?”   被这个清冷的声音稍显急切地再次追问,冯秋才猛然回过神来,一直以来晕晕沉沉的大脑像是被彻底清理了一番似的轻松不少,而她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刻站在什么地方。   那个阴暗小路通往的小木屋——对,就是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青年的住处。   而那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刚刚发出那些呼唤的大概也是眼前这个人。   只是……   “你、你好。”   完全没了解情况的冯秋张嘴只能蹦出这么一句话来,然后后知后觉的自己这行为纯粹属于犯傻。   “你怎么在这种地方?而且刚刚——”   对于冯秋的反应并没有过多在意的青年发觉她似乎已经回神后,稍稍放心一般地松动了口吻,然后语气多了几分疑惑。   他刚刚在木屋内休息,感觉到外面似乎有什么接近,给人的感觉非常不舒服,所以才出来看一眼,没想到就见到自己屋外不远处,突兀地站了个人。   那个来到冥界后,第一个正经跟他对话,且送了他食物的人。   本以为把人赶走后,应该不会再见到了,因为感觉那是个胆子挺小的人。之前的接触来看,虽然她尽量表现得坦然自若,游离的眼神也清楚地暴露了她的内心所想。只要稍稍压低语气,就可以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   活灵活现展示着冥界少有的生气……   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相当特殊的存在。   只是,为什么她会在这种时候跑来这里?而且,他敏感的感觉到,眼前那站在原地茫然地抬头望着头顶的人……似乎不太对劲。   上前搭话后,果然如预料中的那样,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漆黑的眼瞳中原本该有的光亮也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深沉无光,仿佛已经死去。   “诶?刚刚?”   一句话将冯秋纷乱思绪的重点抓住,恍然大悟地同时,立刻被茫然侵占了大脑。这么说来也是,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怎么来到这里的……而且,之前发生了什么来着?   意识中似乎残留着各种各样的痕迹,恍恍惚惚的时间段,应该跟很多人有过接触,也做了不少事情,但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残留下了几个简单的画面断片,连接不到一起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来着……啊,完全想不起来啊,不过算了吧,大概没什么大事……也许一时间头晕也说不定,不过我貌似不贫血来着。”   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冯秋点着额头用力思考,也没能想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最后只能长叹一口气放弃认输,抬起头来朝青年嘿嘿干笑了两声。   虽然她就这样轻易放弃了,但青年身上环绕着的严肃气息却没能消散半分,面对着冯秋沉默地思考了起来。而这自动陷入静音模式的状态,就是冯秋最不拿手的一种,一边“啊哈哈哈”干笑着一边僵硬了脸上的肌肉,冯秋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自己在意识茫然的阶段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把眼前的青年给惹怒了。   她会不会被灭口!?QAQ   脑洞太大是病。   “你——”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是非常对不住我刚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大脑乱成了一锅浆糊现在还不怎么清晰所以刚才如果我真的做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请一定要原谅我啊我真的是无心的如果你有什么损失我绝对会如数偿还的但是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所以可能要慢慢或者我当牛做马也可以的啊虽然其他的不太会做但家务和杂事交给我绝对没问题的所……”   “冷静点。”   “是!!!”   “……”   一时间泪眼汪汪对着一个看不到半张脸的情况……   有些诡异。   “你在我这里没做什么坏事,不要那么慌张,不是要怪你。”眼前的青年像是很累一样,不着痕迹地舒了一口气,然后语气再次回复往常的冷淡。   “是、是嘛……那就好……”听到他这么说,连冯秋都跟着语气舒缓了心情,好在不是最坏的情况。   当然,冯秋心中最坏的情况究竟值得怎样就说不定了。   “我想问,上次我给你的那朵驱魔之花呢?”见冯秋终于冷静了下来,他继续问起了刚刚要说的话题。   “驱魔之花?”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突然问起这个,冯秋伸手在自己衣服里面的口袋里翻找起来,“我记得确实是跟我的工资信封放在一起……诶?”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怀里的信封翻了出来,倒出来看了一眼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几张冥币确实安安稳稳地躺在信封里,但是原本透着灵气散发着让人神清气爽的馨香的,但是此刻竟然干巴巴地从信封里落了出来,枯黄开始泛黑,看得人一阵不舒服。   “啊……不好意思,我忘记了这个应该好好的放到水里的。”猛然回过神的冯秋有些不好意思,别人的心意竟然就被她这么糟蹋了,这可是鲜花啊,没有水自然会干掉的。哪怕是做成干花的书签也不至于弄得这么凄惨。   “不。”然而,还没等她道歉完毕,面前的青年再次开了口,“这些花是不会干枯的,哪怕摘下来也没问题……能让驱魔之花枯萎成这样是因为其中蕴含的净化力量消失了,而且你现在比上次见到的更……”   青年的话着实让冯秋打了个哆嗦,那冰冷刺骨的感觉似曾相识,之前她被梦境中异样的目光紧紧盯着的时候,产生过相同的感觉。说来,刚刚意识不清的时候,是不是也……也经历过那样的感受来着?   那之前——   那之前她似乎见过谁,跟谁说过话的。   是谁来着?   “你没有地方住的吧?”冯秋自顾自地陷入沉默并没有给对方带来多少不适,青年适时地将其打断。   “诶?”这件事情突然被人如此理所当然地提起来,冯秋觉得自己膝盖被悲伤地戳了一箭,悲伤又怨念地看了眼前的人一眼,“是啊,怎么了……”   就算事实如此,咱们说话就不能婉约一些么?   “你住在这里吧。”青年说的若无其事。   “啊?”冯秋表示一脸蒙逼。   现在故事到底是什么展开?   “你身上确实有种不太妙的感觉,如果不想莫名其妙就死掉的话,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这附近不少植物都是驱魔的……啊,当然,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去找引魂者或者守魂者确认一下,虽然我不太清楚到哪里找。”   青年非常难得地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听得冯秋完全茫然。   当然,她对眼前的青年有种很莫名的信任,倒并不担心他骗自己,毕竟之前她确实因为那谜一样的寒意而难受,并得到了他的帮助。若是这个人要害她,下手的时机堆成山。   只是,为什么?   “……当然,如果不想的话也可以,最好跟冥界的负责人说一声,防止出事。”   “不是,只是,为什么要这样对——”   说了一半,青年像是已经理解了她打算说什么一样,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没什么,不过是,久违的看见了一类人罢了。”   “一类人?”   “……你不是死人吧?”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死……啊?”   “对,我跟你,一样。”   ——TBC   【第十九章】   “对,我跟你,一样。”   这句话说得简单,加上标点符号也就占九个格,更加不是什么外文,然而听到冯秋耳朵里转了好几圈才终于理解了其中的含义,她有些颤抖地抬起了一只手,指了指对方,又指了指自己,来来回回转了好几次,似乎遭受了什么冲击。   “你、你也不是死了才到这里来的?而且还意识到了!?”冯秋极度不可思议地再次确认。   对冯秋过激的反应,青年的淡然就显得很突兀了,他仅仅是平静地点了一下头认同了冯秋所说的话,殊不知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让冯秋的心里直接炸开了一颗核弹。   麻麻呀!!她见到了什么!?同类!同类!!!   自己竟然不是那个非常怪异特殊的,来这里呆了这么久,终于让她遇到了一个处境类似的同类!   这奇妙的归属感是怎么回事?她觉得自己现在可以拎起扫把将整条冥河从头到尾扫一遍。   她今天晚上要吃十碗饭!   啊……前提是她真的有那么多闲钱的话。   青年有些疑惑地看着冯秋在听完他的话后,脸上的惊喜瞬间绽放,然后如万花筒一般变换起来,最后还握着拳头低下头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完全不明白刚刚的话究竟刺激到了她哪里,不过敏感的感知发觉……当然,也许只是错觉也说不定。   刚刚环绕在冯秋身上的不详气息,似乎淡去了不少。   冥界内确实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灵魂,出于自愿或者强迫坠入黑暗的生灵数不胜数,方式也各有不同,所以在哪里沾染到了这种黑暗的气息,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已经在这里呆了有一段时间了,冥界里发生那点事情,作为关联着,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只是,完事都有个理由,眼前的冯秋的情况……只能让他皱着眉头考虑一个问题。   难不成那个家伙又——   “对、对了,刚刚说,我可以住在这里……真的吗?”找到同类的欢愉让冯秋一双漆黑的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光芒,“只是,这里只有一间屋子,我、我不会碍事吧?毕竟是你的地方……要不我交房租也行,虽然暂时没有多少钱。”   “没事,废弃的木板和木桩总能找到,再简单搭一个不是问题。另外这个地方也不是我的,我也没资格收租金。”摇摇头否决了冯秋的话,青年再次从花圃旁边摘了一朵驱魔之花,放到了冯秋的手里,“平日你出去也可以,最好不要单独一个人呆着,如果哪天遇到了引魂者或者守魂者,最好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他们说一声,然后你之前发生过什么,也好好想想吧,对你没坏处就是了。”   “恩……”低声应着他的话,冷淡的语调渐渐让刚刚激动的心情恢复。突然之间出现模糊的记忆断层确实不妙,冯秋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想想。   只是,刚刚想到同类的问题时,总觉得哪里又奇怪的熟悉感,似乎在那之前,她跟谁讨论过这个问题。对方的回应跟自己稍微产生了共鸣,之后的事情就模糊了起来。   具体是什么来着?那又是谁?   “想不起来啊。”有些无奈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冯秋有些心焦。   “实在想不起来就别想了,适得其反。”青年也不过是考虑到了最好的方式,既然行不通,那也无所谓,毕竟眼下的情况还没有特别糟糕。“那么,你自便,可以用来撘屋子的东西你可以尽量带回来,我也会帮忙找的。”   说完,那个瘦高的青年便转过身去,像之前见过很多次的那样,平静地迈开脚步。   一瞬间,眼前这个背影所带动的气息,以及映入眼中那寂静的景象,让冯秋没有来心中一抽。低头看了看手中洁白色绽放地花朵,猛然想起自己差点又忘记问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对了,我叫冯秋!姓氏的冯,秋天的秋。那个……你叫什么?”一时冲动,冯秋没来得及多想,话已经出了口,问完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究竟会不会理自己还是个问题。   不、不过他人不错,应该没问题的吧?   然而,听到这些的人并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反而像根本没有听见刚刚的话一样步调都没乱一下。稍微有些受大家的冯秋抓抓脸颊,觉得有些尴尬。也是,虽说人不错,但毕竟他们不熟,不想回答也正常啦。   反正,以后慢慢交流,总能知道的。   小小地叹了口气,冯秋很快就整理好那受了点小挫折的心情,正要转头去找可以搭房子的东西,就听身后淡淡地飘来了两个字。   “冬至。”   “诶?”   ……   冬至。   是那个奇怪的青年的名字。   其实,冯秋也不太清楚那天听到的这两个字是不是准确,更何况,为什么会取了个节气的名字,原因不得而知,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问。但因为平日就听过的词汇,叫起来也比较顺嘴,更不难听,在冯秋第一次这么叫那个人的时候,他也很平静地回应了,那就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   至于他究竟因为什么而原本活着却来到这里,和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事情的原因——   冯秋希望有一天能够听到对方自愿讲给自己听吧。   三天后,属于冯秋的小房子总算搭好了。   看上去不算特别正,而且木块和材料千奇百怪大小不一,绝对不怎么没关,看上去也不算特别结实。不过好在冥界并没有下雨这么一说,天气也时常保持着常温,既然能够在里面住下,冯秋就知足了。   第一天睡在自己小屋子里地晚上,简直感动地想要痛哭流涕。   连续三天都在折腾自己的小屋子,终于在万众瞩目中竣工……虽然并没有。   冯秋掐指一算,猛地发觉自己这周的工作貌似没做几天,这样下去下周绝对要过喝西北风的生活,连忙久违地拎起了心爱的小扫把出门了。   走出小屋子之前,她看了一眼破烂草席床旁边的小瓶子,瓶子内装了不少清水,之前冬至送给她的驱魔之花安静地绽放着。虽然之前也说了,这种花不出意外情况并不会凋零,但习惯性地还是捡了个小瓶子回来这样养着。   驱魔之花的馨香充斥着小屋子,每天都让冯秋神清气爽,之前仿佛被冰冷视线紧盯的感觉,也仿佛梦境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果然是错觉吧~根本不需要在意的~   冯秋这样乐观的想着,还是回身拿起驱魔之花揣进了怀里。   虽然这几天寻找撘屋子的材料,冯秋也到处奔波过,只是平日她负责清扫的冥河畔附近并没有接近,远远地就听见了熟悉地叫卖声,让她渐渐找到了平日的熟悉感。   跟这附近的大叔大妈关系都不错,自己已经有了落脚的地方,就忍不住想要来跟他们分享一下这种喜悦。   我果然是个藏不住秘密的类型啊——   在奇怪的地方对自己有了新的认知,冯秋到处都洋溢着自己今天心情不错的气场,奔向了热闹的小摊铺。   然而,见到她的到来,最边上炸肉饼的大叔一脸惊愕。   “……小秋?你来了!?那天你是怎么回事啊!?”   “啊?”   哪天?怎么了?   ——TBC   【第二十章】   哪天?怎么了?   冯秋很茫然地想要抬手拍拍自己的脑袋,回忆一下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人愤恨的事情了,竟然会让卖炸肉饼的亲切大叔用这样担忧又不信任的眼神看着自己,毕竟她可是这附近有目共睹的五好青年。   结果手刚抬起来就碰到了硬邦邦边角,这才想起来自己头顶还套着纸箱子来着。   虽说这几天在搭自己的小木屋时因为碍事没怎么带,也只有冬至一个人经常看见这张残念的车祸现场脸,但冯秋依旧没有勇气顶着这张脸在外面随便晃悠,那简直太糟糕了。   反正,冬至也是很直面的见过这张脸的,看到就看到吧……   虽说其他人应该也都见过了。   所以意义在哪里?   莫名其妙偏了话题的冯秋很快摇摇头,让自己赶快从这个让人无语的话题中脱身,然后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炸肉饼大叔。   “我这几天没来这里啊……怎么了?”再一次整理记忆,非常确定自己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干坏事记忆残留着,所以只能开口询问。   “原来小秋你没来啊,我就说嘛,小秋这种好孩子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呢,一定是谁的恶作剧,真是的,气死了。”买炸肉饼的大叔听到冯秋的回答后,很自然地交付了信任,然后叹了口气解释了这几天的状况。   同样是一个女孩子的身形,头顶上扣着一个纸箱子拿着扫把,最开始是很普通地在河畔边扫着地面,没有任何异样,大家都以为这是冯秋。但是认识的人跟她打招呼时,没有任何反应,让大家都以为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而烦恼。   结果在第二天,在河畔边摆摊的人来到这里后,惊愕的发现满地狼藉,前一日收拾好拿去丢的垃圾,全数都被丢了回来,甚至还有更多的趋势,一堆堆地放在一起俨然形成了一个垃圾山。这让他们收拾了好久,才能正常营业。   然后,当河畔附近渐渐热闹起来的时候,那个头顶带着纸箱子的人又跑来了,趁人不注意就开始破坏各个小摊铺,将周围弄得一团乱,引起了不少人的愤怒。   当然,不只是冥河畔附近发生了这种事,从其他地方也传来了不少被恶作剧和捣乱的消息,所有的口径无一例外都是一个穿着简单的白色衣装,头顶带着纸箱子的女生干的。她所做的恶作剧有轻有重,形式各种各样层出不穷。对她的这一行为,在冥界小部分地区已经引起了公愤,甚至有人放出话来,要是抓到了她一定不要轻易放过。   目瞪口呆地听完这些话,冯秋愕然地张大嘴巴,完全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消息,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先不说往自己脑袋上扣个纸箱子这种事,除了她自己之外谁还会做这么奇葩的行为。单单是这一系列外貌描述的特征,就算巧合是不是也太像了一些?这简直就是明摆着在陷害吗!?哪怕不是陷害,自己也已经中了流弹,膝盖痛得要死。   冯秋想破了脑袋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跟谁结仇结怨了,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损她。冯秋欲哭无泪,自己构建起来的良好形象啊,就这样付之东流了可怎么办,人性何在!?   好吧,虽然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人,全都是灵魂……   “大、大叔,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没做这种事情!”冯秋恨不得扑上去抱住大叔的腿哭诉冤枉,抬起头来用极度纯洁的眼神看过去……然而,整个脑袋都隐藏在箱子里,只能看到两个黑黢黢的洞。   “好了好了,我当然是相信小秋的,当然,这里的大家也都这么认为,所以不用太担心……只不过,我觉得小秋你暂时还是不要再带着这个箱子出门了,如果被其他人误会就不好了。”炸肉饼大叔抬起手来拍了拍冯秋的肩膀,然后指着她头顶提议道。   “……”冯秋觉得现在自己面临着巨大的抉择。   要么摘掉箱子,顶着车祸脸满世界招摇,让人一看到自己就知道她是怎么来冥界的……当然,具体原因是一定会被误会的。要么宁死不屈一直顶着纸箱子,然后过上可能会人人喊打的凄惨生活。   无论哪个她都不想选啊,好想变成一条咸鱼。   经过最后的深思熟虑,冯秋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抛弃了那个陪伴了她不算太久的纸箱子。   毕竟,无论如何,她是绝对不要背这口遗臭万年的黑锅的。当然,也不想选择盯着别人糟糕的脸招摇过市,所以折中一下,从炸肉饼大叔那里得到了一条白色的毛巾,随便折了一下直接绑住了半边脸。   虽然不是完全能挡住,露在外面的上半边脸无论如何都要曝光,但总比毫不遮掩强。   做好这一切,并跟这附近的人说明了一下情况将黑锅甩进冥河内后,冯秋舒了一口气终于开始了自己的正经工作——扫地。这最初毫无干劲的工作,如今做起里也已经手到擒来,冯秋突然从心中生出一丝沧桑感。人啊,果然还是要在工作中寻找到自己的意义。   虽说她本职原本不是这个来着。   然而,还没等冯秋正经地进入状态,突然一只手便从身后拍在了她的肩膀上,冰凉的感触让冯秋浑身的汗毛倒立,鸡皮疙瘩瞬间炸了起来。   “呜哇!谁!?”   捂着脖子飞快地往前蹿了几步,惊魂未定地转过头来,入眼的就是一脸凝重的守魂者……依旧如平日一样冷淡,但此刻冯秋觉得,似乎比往日要更加冷一些。   自己做错啥了?   “冯秋。”   “到!”   冰冷的声音平静地唤出自己的名字,冯秋敏感的察觉到里面蕴藏着怎样的风暴,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脖子,真心想不到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冰山美人儿。   “你是怎么找到奈落之井的?”守魂者说着眯起了眼睛,那结冰的视线带着强烈的杀气,直穿人的灵魂。   虽然冰山美人儿长得很漂亮,哪怕气息再冷,只是这么看着也非常养眼。但此刻的情况,冯秋觉得自己如果不赶快解释,一定会被她拎去吊在树上。   “守、守魂者大人,奈落之井是什么,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能让自己在这种压力之下说话还不结巴,冯秋觉得自己一定是开始习惯于这里装孙子一样的生活了。   “你还装蒜!?”   结冰的火山突然喷发,她一把揪住冯秋的领子将人拉近,语气冻结开始掉冰碴。   这可吓坏了冯秋,扑面而来的气势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   “我怎么敢啊!!!QAQ”   ——TBC   【第二十一章】   奈落之井是啥?到底存在于什么地方?它是用来干什么的?难道可以从里面打到喝了就有神奇力量的井水吗?   这些问题冯秋根本就完全不知道,就突然被人这么强行甩了一脑袋的黑锅。话说回来,就算她真的知道那玩意在哪里,她没事跑过去到底要做什么?图个啥啊!   做什么事情总该有个动机的吧?连动机都没有就强行给人扣帽子,这跟人家不想过马路,非得把人家带过去的行为不是一样一样的吗!?   但是,纵使心中有千万般委屈,冯秋顶着守魂者那过于强大的气场,原本能够说出来的解释说辞和想要询问的原因通通给堵了回去。巨大的压力当头砸下,冯秋觉得自己现在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也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灵压,还是单纯的因为对方勒着自己领口勒的太紧了。   于是,无法正常开口说话的冯秋只能僵硬地转动着脖子,只想把脑袋摇成拨浪鼓,因为她现在心中非常清楚,如果不把话说明白了,今天她是别想好好地活下去了。眼前这平日看起来话不多的守魂者,此刻完全是只要动一动手指头就可以将她虐得连渣渣都不剩。   最重要的是,这顶帽子真的不是她的啊!冤枉啊,她比那六月飘雪的窦娥还要冤啊。   “还不承认?”   然而,对于冯秋心中的苦苦哀求,守魂者是一切都听不到的,只是见到她这个反应,反而在那冰冷的嘴角扯起了个极其微小的上扬,用鼻子淡淡地哼笑一声。   不得不说,平日一直冰冷个脸的人,突然露出笑意是非常漂亮的,放到平日,可能还要在心中暗自感叹并羡慕一番。然而,此时她无心欣赏,那一声冷笑着实将冯秋冻了个彻底。   不妙啊,现在这个情况简直是太不妙了啊!   冯秋眼睁睁看着守魂者慢慢地抬起了还空着的另一只手,抬到差不多与她额头平齐的高度,再一次淡淡地开了口。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到底为什么去那种地方,你又知道些什么?如果现在说实话,或者你只是无意间路过的话,我还能考虑手下留情。”   黑无常你这个是□□!暴行!强行给人家扣屎盆子!   这哪里给选项了?她真的真的是没有做这些事情啊,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最重要的是,气场外放太强了啊!根本说不了话还要怎么说才好!!!   纵使心中有天大冤枉,无法说话的冯秋只能泪目着双眼可怜吧唧地看着对方,完全不吃这套的守魂者再次用鼻子轻哼一声,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了句“敬酒不吃吃罚酒”后,那只手直接就朝冯秋的额头落了下来。   要、要被干掉了!?   呜哇哇哇!!这次真的要死了!要死了啊啊啊啊!!   魂魄如果死了会怎么样?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吗?嘤嘤嘤不要啊,她还没吃过山珍海味呢,在活着的时候没有放肆的活过,连到了冥界也过得跟孙子一样,好歹死之前让她把怀里那点冥币花掉好不好啊!好歹还能吃顿好的!   “……诶?”   可是,无论是撞击感还是疼痛感都久久没有落下,冯秋紧紧的闭着眼睛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最后暗搓搓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发现离着她额头没有一厘米的距离,守魂者的手就那么定在了原地。而造成这个情况的原因——   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旁边的引魂者笑嘻嘻地站在那里,看似轻飘飘地将手搭在了守魂者抬起的手腕上,却生生阻止了她的动作。   “别激动啊,守~如果你随随便便对普通生灵用这种力量的话可不太妙啊,造成意外死亡处理的工作又要多了不是吗?”他这样说着,语气带着平日里的上扬和情况。   此刻,冯秋看向引魂者的眼神已经化作小粉丝看自己憧憬已久的偶像一样,就差将两只眼睛化作桃心状了。   她怎么曾经就没发现,白无常是这么靠谱贴心的存在!   “现在事态是在意这种无所谓的小事的时候吗!?你也应该知道吧,奈落之井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可是,僵持已久在持续,对于引魂者的话,守魂者一瞬间有些动摇,但很快又冷下脸来厉声回馈。   “那也是一般情况,冯小秋的状况也很特殊,你不是不知道吧?”引魂者笑弯了眼睛,“而且……冥王大人不也说了吗,现在还没到那个‘特殊时刻’所以用不着这么紧张……还是说,守你还是放不下?”   “啧。”似乎被戳到了什么痛处一般,守魂者似乎心情非常差的甩开了冯秋的领子,轻轻地咂了一下嘴。   身上的压力在她松开自己的瞬间如幻觉一样全数消退,而这强烈的反差让冯秋一个腿软差点坐到地面上去,还好旁边的引魂者伸手扶了她一把,这才阻止了她出更糟糕的洋相。   扶着引魂者的手大口喘着气,冯秋觉得刚刚肺部那点空气都被那泰山一样的压力给挤出去了,没有提前一步窒息而死也是自己命大。   不过,怪不得人们都说什么蛇蝎美人……果然太过美丽的女人都是恐怖的。   典型例子,眼前的守魂者!   现在比起来,二货白无常是多么亲切可人的存在!   想到这里,发觉守魂者的眼神依旧落在自己身上,冯秋忍不住很怂地往引魂者身后缩了两下,引来引魂者没心没肺地几声大笑,然后轻声安慰了她两句。   “放心啦,刚刚也是事出突然守她急了一点,我们是不会随便伤害冥界的生灵的……嘛,一般情况下。”   其实冯秋觉得,最后那个“一般情况下”不加比较好,就算真的加上了,刚刚也一定是“不一般情况”了吧?那实质性的杀气和压力可不是骗人的!就算冯秋知道自己不算是特别聪明的那种人,也一定不是二货!   “所以冯小秋,你最近两天有去过其他地方吗?比如说特殊一点的地方,恩……或者不是冥河河畔这周边的地方。”   “没有啊,我这几天一直忙着搭房子,所以都是在这附近到处寻觅可以用的材料……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前面不远的垃圾收集处。”心中有委屈,但现在还是先把情况说明白比较好,不然保不准自己会被守魂者吃下去。   “搭房子?”对于这个理由,引魂者果然有些意料之外,毕竟他印象中冯秋一直是在附近一个大石板上休息的,为什么突然想起搭房子了。   比起引魂者在意的地方,沉默了一会儿的守魂者明显更直接一些,“你说搭房子了就是了吗?”   “我有证人!!!”听到守魂者话中的不信任,冯秋直接喊出了这四个字,这句话可谓是今天她说得最底气十足的话了。   “证人?”守魂者皱了皱眉头,似乎对这个证人也并不是十分信任,“是谁?当然,也不是说随便他说证明了,你就是清白的。”   “当然有,叫冬至。”   名字吐出口的瞬间,气氛变了。   冯秋有些底气不足地这里眨眼睛,不知道自己刚刚这六个字哪里出了问题。   错觉吗?   为什么黑白无常一致用略显惊讶的眼神看过来?   ——TBC   【第二十二章】   所以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啊。   对于身后跟着一白一黑无常双煞,自己在前面带路的状况,完全搞不清楚的冯秋,直接放弃思考,把眼睛变成了一双坏死的豆豆眼……更何况身后这两只一个黑着一张脸仿佛欠了她多少钱没还,另一个则是笑得春光明媚仿佛没有任何烦恼。   所以说冥界的高干官员到底是谁选的,选择标准又是啥啊。   冯秋不理解。   当然,现在的状况也容不得她去思考这些东西,毕竟现在她处于被集中看管的状态下。即使知道在心中随便想想不能怎么样,身后那个黑着脸的黑无常又没有读心术的能力,一定不会暴露的。可刚刚的恐怖经历还残存在神经上,让冯秋根本不敢作死。   这可是真·作死行为,才不要随便乱做!   不过话是这么说,似乎她无意之间已经做了很多类似的事情了,不然现在也不会出现这样奇妙的状况。   冯秋只是想破脑袋也不清楚,为什么就非得是自己呢?她一直以来都是以非常低的姿态小心地过日子的,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惊天大事,彗星撞地球,小怪兽入侵冥府,需要救世主英雄上前顶起一片天……这么大的使命也不会砸到她脑袋上。   因为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冯秋了解,如果让自己去拯救世界,那么基本上这个世界就没救了,大家一起手拉手等待着地球毁灭吧。   天马行空地乱想半天,心中有万般不愿,冯秋还是以这样押犯人地姿态回到了她此刻的栖身之地……当然,她是属于犯人的位置。   自从来了冥界后,每次犯蠢出洋相似乎总会有人在旁边观摩,而今天,非常荣幸的被冬至也参观了一遍。   冬至依旧跟平日一样,安安静静地做着他自己的事情,浑身上下没有散发出一点气息,如果不是仔细去观察的话,他仿佛就要融入这个幽深冷寂的背景内,完全寻找不到。此刻他正拿着一个小花铲蹲在小花圃旁边松着土,被刘海遮住了半张脸虽然看不出什么,可是从微抿的嘴角看得出他做的很认真。   对于这“将犯人压上来”的场景,他抬头瞥了一眼,仅仅是在一瞬间稍微证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真难得,你们两个一起来。”冬至的态度似乎对于守魂者和引魂者同时出现的问题比他们会出现这里还要惊讶。   冯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淡然的态度,又狐疑地回过头去扫了两眼身后的人,不由深深地怀疑起来……难不成这三个人是什么老相识不成?   她突然对冬至就另眼相看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高手在民间!?   “哟~最近怎么样啊~”引魂者仿佛哥儿俩好似的抬起一只手轻快地打了招呼,而原本冷冰冰地守魂者也非常给面子地轻轻颔首,算是见面的问候。   “还行,反正只不过是个灵魂,再好能怎么样,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冬至摇摇头回答得淡淡的,“所以你们今天是什么事?至于两个人一起来?”   “啊,关于她啦~她~你认识冯小秋不啊?”守魂者懒得开金口,于是解说的任务就落到了引魂者的脑袋上。他一把将冯秋往前推了推,语气愉悦地上扬着,“稍微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今天就像问问关于她的事情啦~怎么样?你现在有没有空?还是说……我们再等等?”   引魂者一边说一边将视线放到了冬至手头还在做的活儿上,似乎在征询着他的意见。   原来冥界的家伙也是可以在乎别人的想法听别人说话的啊!?那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好好听我说话啊!歧视吧?这绝对就是歧视吧?   冯秋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中简直不平衡起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小人物的悲哀?因为自己的等级太低,所以根本没有选择权,此刻还算是被强行背锅强行押送,如果不是有人帮自己证明清白的话,直接就地解决,反驳的话语权都不给的。   王法呢!   听到这里,冯秋非常明确地可以肯定,对面的冬至往自己这边看了两眼,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将花铲放到了旁边的架子上,站直身体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将话题引入了主题。   “如果你们是想问这几天有关于她的……并且跟某些怪事有关的话,那么就不用再考虑了。我能作证,真的不是她。”   什么叫一瞬间感动到泪目。   冯秋今天终于亲身感受到了。这才是好人啊,大大的好人啊!当初自己是为了什么竟然会把冬至当成恶灵来看待,恨不得穿越回去狠狠地抽自己几巴掌。人果然是不能先入为主,这观念简直坑害人心。   “喏,这时她折腾了几天折腾出来的。”冬至为了证明一样抬手指了指旁边那看上去吹过稍微大一点的风就要轰然倒塌的小屋子,“当然,我不是一直看着她,虽然出去找过搭房子的材料,但回来的很快,就那点时间应该是跑不出冥河畔附近地区的。当然,如果是这附近出了什么事的话,我是不能保证。但是看你们这模样,大概是‘那边’的问题吧?”   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冯秋一时间还以为眼前的人是不是换了个内芯。不过无论是说话的语调还是方式,都跟平时相同。所说的内容也是有板有眼不偏不倚,冯秋暗自在心中为自己抹了一把同情泪。   还以为看在两个人认识的情况下,冬至会帮自己说好话呢……结果现在来看,他不过是单纯地在陈述事实罢了。   不过冯秋也知足了,好歹这样能洗脱自己做了什么坏事的嫌疑。   其实现在想想,她不过是听了个“奈落之井”的名字,就被完全当成恶人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又有怎样严重的后果,完全不懂。   “……”听了冬至的话后,刚刚一直皱着眉头的守魂者总算稍稍缓和了表情,然后瞥了冯秋一眼,“既然你这么说,那自然是没错的。但既然不是冯秋做的,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残留着她的灵魂气息?灵魂的气息是每个人固有的,自然不会骗人。”   “怪不得你这么激动,原来是感受到了相同的灵魂气息?”听到这里,原本还笑嘻嘻的引魂者也稍稍凝固了表情,“不过,如果冯小秋真的跟那些家伙有什么关系的话,是不可能做了手脚后留下那么明显的证据暴露行踪吧。我倒觉得很有可能是在故意在诱导。”   “关于这个,我觉得引魂者说得可能性很高……具体原因,现在你们大概感受不到,毕竟在我这里呆了这么久了,气息什么的多半已经消除了,更何况,她现在身上应该还带着驱魔之花。”冬至往冯秋那边看了一眼,而得到了这个眼神的冯秋立刻跟打了鸡血一样,连忙从自己的怀里翻出那只驱魔之花,表示自己真的带在身上了,速度之快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为了洗脱罪名,冯秋也是爆了小宇宙。   “驱魔之花……把这个给她的意思……”守魂者眯着眼睛紧紧盯着冯秋手中的那一朵小花,默默低声呢喃着,“你是说,她已经被缠上了?”   “不清楚,但是身上确实有那个气息,而且,据她所说似乎丢失了一小段记忆。”虽然并未说清楚,但冬至像是已经意会了一样,肯定地点了头。   “呜哇,竟然有这种事情,冯小秋你之前怎么都不说。”听到这里,引魂者立刻在一旁炸了毛,连忙站在冯秋旁边,狠狠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唔!!别,别拍!”再次被迫承受重击的冯秋连忙制止了他这一行为,脸上充满了怨念。   现在这个情况是她不说吗!?先不管平时这两只黑白无常到底藏在哪里,就单单现在,这三个人聚在一起云里雾里地说了半天,似乎脑电波还顺利的对上了。冯秋虽然人站在旁边,但是完全没有被加入进去啊。   你们在说什么鬼!?把我也算进去好不好啊!能不能简单易懂地说人话!?虽然在场的各位都不是人……   “……干脆你以后就在这里跟冬至种花算了。”很听话地收了手的引魂者完全没有接受到冯秋怨念的视线,沉默了几秒,突然爆出这么一句话来。   “哈?”   ——TBC   【第二十三章】   “驱魔之花能够祛除魔障,净化污秽,保持灵魂的神智清晰,但它也是拥有一定的极限,污染过重的灵魂是无法用驱魔之花完全净化的。驱魔之花忌阴忌湿,种子种下后每隔三天浇水一次,半月进行一次检查,如无意外情况,两个月就会发芽,三个月后开花。”   “佑铃草对虚弱的灵魂具有保护和疗养作用,不至于让灵魂虚弱到自然散去,同时对那些心智脆弱的灵魂具有相同的效果。佑铃草喜湿忌阳,一天一浇水,周围容易生出杂草,记得及时清理。”   “夕花只在灵魂最不活跃的时刻绽放,虽然在冥界分辨不出来昼夜,但基本上可以说是晚上开花,能够让恶灵产生小小的控制和伤害……”   冯秋听着耳边毫无平仄起伏的声音絮絮叨叨地介绍着各种花朵的疗效和习性,整个人都昏昏欲睡,感觉仿佛回到了曾经上学听数学课的日子,每次都听得云里雾里……当然,这情况都是好的,大多数时刻都是一脸蒙逼的状态。这样茫然的状态下,就容易生出瞌睡虫,毫不留情地啃食着她的精神,一点点地将她带入沉睡。   曾经就有过这种想法,如果把数学老师的讲课录音,在失眠的时候放在耳边重复几遍,一定比任何安眠特效药都好使。   “……你在听吗?”   就在冯秋神游天外的时候,一直在解释的声音不知何时停止了,对此一无所知的冯秋依旧淡定地双眼发直盯着前方,直到一声叹息和这句话传来才终于将她的甚至捉回来。   “在,在听!”   连忙抬起头来,冯秋一脸我是乖宝宝我是好学生我真的很认真在听讲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完全茫然,努力压榨自己的记忆,想要凭借零星钻入耳朵的单词来寻找蛛丝马迹。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毕竟这种在人间界从来没有见过的植物,哪怕冯秋平日写稿子挺能胡扯的,也没办法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说得如何天花乱坠。   “……”   沉默。   对方无声地盯过来,看得冯秋完全心虚,良心正在受到谴责。   这太奇怪了,明明看不到对方什么表情什么眼神,竟然就这么直面地被看得满心罪恶。   “我,我错了……其实我什么都没听见,对不起!”双手在眼前合十请罪,冯秋除了道歉也说不出别的来,毕竟确实是她有错在先,说啥都是在找借口罢了。   听完冯秋的说辞,冬至却并没有生气,而是淡淡地呼了一口气,然后走到一旁坐了下来,“也没什么,反正这种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记下来的,其实说道底,你也没必要真的学,只要好好地呆在这里别再出事就好。”   虽然不被责怪冯秋很感激,然而这句话怎么说得自己一事无成一样。   就算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冯秋也不想承认。   之所以变成现在现在这个样子,也就是因为引魂者突发奇想的那句话——干脆你以后就在这里跟冬至种花算了。   这句话来得突然,让冯秋一时间没回过神来,于是就没有赶上最合适的还嘴时机,等终于想明白这只白无常从嘴里吐出了什么话来时,守魂者已经一脸认同地点头了。   如果说现在的冯秋已经有些胆子去反驳引魂者了,那么就算再过个十年,估计她也不会有胆子去招惹守魂者,更何况刚刚还遭遇了那种对待,冯秋恨不得对她俯首称臣,怎么可能轻易反驳。   其实,最关键的是,冯秋到现在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黑白无常将她这么放心地丢给冬至的原因是什么?   那之后,这三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了什么还不准自己接近,弄得冯秋整个人都缩在角落里怨念得生出了蘑菇。这算什么?歧视吗?   按照常理来讲,冬至也不过是个生存于冥界的普通灵魂,再特殊一点似乎跟她一样,并不是正常死亡然后来到这里的,很有可能现在依旧活着。用天平来称量的话,冬至也就是在这里的时间比她久了一些罢了。   可是,无论他生存于此的态度,还是守魂者引魂者对待他的感觉,明显跟对待其他灵魂并不一样。似乎有种肩负重任的错觉……   冬至他到底——   “你到底在这里经历过什么啊。”   无意识的,话就这么从嘴里溜出去了,直接让刚刚还很淡然地坐在面前的人身体一僵。   这不着痕迹却很反常的举动很快就被冯秋注意到了,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收回,气氛就这么尴尬了起来。   “……那个……”   “都说了,跟你一样。”   就在冯秋意味对方不会说,硬着头皮想要道歉的时候,冬至又一次淡淡地开了口。   “一样,就是说……你也不是,正常死亡什么的来到这里的吧?”冯秋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勇士,正作死冒险去打开一扇未知的大门。   “恩。当时并没有死,但是却来到了冥界,然后就在这里呆着了。”对此没有任何抗拒一样,冬至对答如流,语气内也听不出一丝不妥之处,就像是在诉说着别人的事情般事不关己。   “怪不得跟黑白无……咳咳,守魂者和引魂者那么熟,原来认识很久了啊。是不是他们又勾错魂了什么的?真是的,冥界的办事效果也太差了吧……”听到这里,再次引起共鸣的冯秋忍不住跟着同仇敌忾起来,“不过,冬至你待了多长时间了啊?不是说没有死亡的灵魂在冥界时间久了也会产生不良影响而真的变成死去的了吗?没关系吧……虽然这里跟人界还是有时间差的。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在人间到底是什么状态,如果一直昏睡不醒的话,周围的人一定会担心的,冬至你也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冬至的嘴角在听完这句话后,下意识地微微抿了一下,动作真的非常细微,甚至有种看错的感觉。   “冬至?”难道,她又说错话了吗?   “时间这种事情没有特别去记所以不清楚,不过……”他的声音似乎又低沉了几分。“就这么死掉也无所谓,正好已经到了冥界了不是么。”   ——TBC   【第二十四章】   这句话冬至说得平静又淡然,就仿佛拿出了一本故事书,单单照着上面印刷的字迹原原本本地读出发音,不带丝毫情绪,却让冯秋整个心发生了一阵强烈的颤抖。   就算冯秋再迟钝,也多少能感觉得出来,自己这句话绝对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什么不该触碰的东西……虽然冬至并没有抱怨也没有生气,更没有责难于她,而是选择了最普通地回答作为回应。可是这样的反应,反而更加让冯秋感到难受。   之前听引魂者和守魂者说过,那些本没有死去却来到了冥界并流连于此的灵魂,大多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死亡这件事情,甚至完全想不起在人间的时候发生过什么,所以才会徘徊于此。等那份记忆恢复,人间界的身体也没有丝毫一样,经过安排后,他们可以再次回到往日的生活。而在冥界生活的那段记忆,则会残存于脑海的深处,直到死亡真正来临,他们再次回到冥界的那一刻才会复苏。   然而,冬至此刻的状况,却跟这不同,他明明完全知道自己此刻的状况,也明白作为还活着的生灵,如果长时间存在于冥界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更没有她这种想回去却没办法回去的特殊状况。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青年,是凭借自己的意志,选择留在冥界,放弃了属于自己的生命。   这么想来,从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就是因为冬至浑身上下都缠绕着寂寥的气息,没有丝毫生机的模样,才会让冯秋误以为,这是灵魂们口中传言那无恶不作的恶灵。   气氛尴尬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当然,或许尴尬的只有冯秋一个也说不定,因为将这样悲哀的话语说出来的人,跟平日没有什么两样。可冯秋觉得,如果这个时候她不说些什么的话是不行的。   “对、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总、总之对不起。”   “是吗。”   “恩。”   “如果说完了的话,你是打算让我帮你介绍一下花种?还是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当然,要离开这附近也可以,带好驱魔之花,而且不要离开冥河畔。”   “诶?”   话题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带走,冯秋眨了眨眼睛,然后才迟疑地点点头。   “继、继续吧,毕、毕竟是我要做的工作……”虽然,她确实记不太住就是了。   “那么好吧,刚才说到了夕花——”   虽然相识有了一小段日子,但是关于对方的事情,冯秋一直都不怎么清楚。虽然也不是什么非要去弄明白的事情,但既然如今每日都抬头不见低头见,能够了解的话自然是最好到了。因为伤害别人的举动,永远都是不经意间做出来的。   冯秋不知道自己今天的无心之举是不是有刺伤到对方,但是难得有了机会,却就这么轻易地消失了,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毕竟,冬至的反应以及说出的话,实在太过让人在意了。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放弃了生的希望呢?明明……明明应该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才是。   大概是因为冯秋的心不在焉,结果就是冬至所灌输的那些关于各类花朵的知识,一概没能被记录在冯秋的脑袋里,能有几种花的名字侥幸没被忘记也是相当不容易。   心中有点抱歉,但这也没办法,她傻呵呵地干笑着,冬至也没为难她,任由冯秋在不算晚的时间内可以去做些别的事情。   得到赦令的冯秋如同终于等到放学的小学生一样,恨不得奔出去跑圈,说实话,这种仿佛坐课堂的感觉对于冯秋来说已经相当久违了。再加上刚刚那烦闷的气氛熏染,憋的冯秋喘不上起来。   空闲下来,说到出去做些什么,冯秋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扫冥河。然而这个已经形成了习惯的举动很快就被打消,当然,不是主观上的,而是在客观上强行打消——从引魂者一句提议,守魂者继而敲板定下来后,冯秋的那只扫把就被没收充公了……不过也是,最初那个扫把就是引魂者给她的,能够随便扫两下就将冥河畔石头上的黑色污垢清理掉,绝对不是什么泛泛之物就是了。   折腾了一整天,也没怎么吃东西,冯秋拍了拍准备哀嚎的肚子,还是决定先填报它比较实在,其他烦恼的事情也要等吃饱了再说。翻出自己怀里的小信封,就在今天早晨,准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邮递员先生将新一周的薪水送到了她的手里……然而,比上一次缩水了不知多少倍。   这也算在预料之中,毕竟她这一整周都没有正经干活,后两天有被剥夺了劳动工具。到手的薪水到底能支撑她多少天的生活,这还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冯秋忍不住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在这里种花……真的能有薪水吗?这真的不是兴趣?难道在冥界内也有所为了花匠工人?美化环境的环卫处?   不是非常懂……   “算了,反正,具体怎么样,下周就知道了……只能祈祷引魂者不要坑我,万一连工资都没有,不用什么恶灵作祟,我直接会把自己饿死的。”生命对于食物的执念,可是非常恐怖的。   回过头去,又一次往冬至的方向看他去,见他正摆弄着一个个装着奇怪物质的小袋子,对着小花圃内的花朵洒去。本想着要不要问他也吃些什么,但现在去打扰似乎也不太好。   又一次低头看了看手中瘪瘪的信封,终究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虽然少了点……   但还是也顺便给冬至带些东西回来吧,毕竟一直都在受对方的照顾,更何况他还好心收留了冯秋,给了她个安身的地方。   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收回怀中,想着冥河畔的小摊铺进发,脑内不断的回放着各类食物,搜索着物美价廉的那一样。   “对了,今天就去买……诶?”   刚刚走出幽寂的小路,视线远处冥河畔熟悉的场景再一次进入视线,冯秋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刚刚那个瞬间攀上了她的脊背,狠狠地揪住了她突然加速跳动的心脏。   身体僵直的同时,脑袋内似乎浮现了什么奇怪的场景,漆黑的天空,血红的河水,令人不舒服的气息涌入鼻息,泛起让人作呕的难耐。   谁,在哭泣。   “总觉的……好像……有、点,困……”   视线,再次黑了下去。   ——TBC   【第二十五章】   冯秋听见了谁的哭泣声。   最开始只是属于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压低着声音抽泣,轻轻地从远处飘来,钻入耳蜗,似乎某个孩子寂寞地坐在角落哭泣的画面能够直接展现于眼前,让人忍不住为之心疼,想要张开手去拥抱她。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声音,总觉得非常耳熟,似乎在哪里经常听到过的样子……   努力在脑中思考着,然而却发现大脑空白一片,随着身边包围的黑暗变得越来越模糊。接着,还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音色各异的哭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忽近忽远地回荡在空气中,听得人毛骨悚然。   哭声仿佛带着妖异的魔力,震动着冯秋的神经,带来丝丝缕缕地钝痛。让她只能无力地抱住脑袋,祈求着双耳能够隔绝周围的声音。   不过,她的祈求并没有被任何人听到,声音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本加厉地响彻,各种各样地声音混杂进来,哭喊和惨叫声交织,让钝痛更加强烈地传来。   “唔——不,停……停下来……”   “睁开眼睛。”   “诶?”   “睁开眼睛。”   “……”   黑暗的视野,慢慢有了光芒,然而,却是极其不详的,血红色的光芒——   冯秋试着眨了几下眼睛才慢慢适应了突然出现于黑暗中的光亮,视线模糊了几秒中,终于找到了焦点,然而展现于眼前的画面,却让冯秋心中一惊。   真正意义上的,地狱。   黑红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着,仿佛要吞噬一切生命,哪怕离得距离非常远,冯秋也感觉得到自己皮肤上火辣辣地热度,几乎会被烧伤。天空阴沉一片,层层叠叠地乌云夹杂着土黄色,看得人异常压抑。血红的河水滚滚向远处流淌,那刺耳的哭声就是从红色的河水中源源不断传出,偶尔还可以看到染满血色液体的手挣扎着从河水中伸出来,仿佛要抓住什么般祈求着拯救。   冯秋分辨了好久才终于反应过来,这条河就是她扫了很久的冥河。   而这里,是冥界。   是的,她确实是身处于冥界之中的,只是……只是为什么会是这幅景象?到底会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眼前这幅模样?她之前明明是出来……   诶?   她是打算出来做什么来着?   “这到底……啊!”   不安笼罩了心脏,不知如何是好的冯秋正犹豫着此刻应该怎么办的时候,视线的尽头出现了其他影子,看上去大概是属于冥界普通的灵魂,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向着某个方向全力奔跑。   “等、等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冯秋想要抬脚跑过去,却发现双脚有千斤沉重,根本迈不开步伐。伸出一只手根本够不到任何人,张开嘴大声吼叫,远处逃走的生灵似乎也听不到,没有给予半点回应。   到底发生了什么?处于混乱中的冯秋大脑直接当机了。   还没等她弄懂现在的情况之前,眼前的场景又一次迅速发生了变化,视线突然一片模糊,眩晕的呕吐感堵在喉咙处,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等再次适应了这份难耐的感觉而抬起头的时候,耳边再次回荡起了惨叫。   还是刚才的场景,但是……天空黑下来不少。明明在冥界是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的,为什么突然觉得到了夜晚?   不仅如此,原本没有多少人在的冥河畔此刻站满了人,虽然之前冯秋只见过一两次,但那穿着确实是维护着冥界秩序的守卫们,他们提着各种各样的利器,所指向的目标,是一团团黑色的影子。这些黑色的影子形状各异,有的呈现出大小不同的人形,有的像是动物,有的干脆就是团成一团的奇怪模样。   这些黑影被追赶着,逐渐被控制,被毫不留情地用武器贯穿,发出凄惨的叫声。   “好痛苦,好黑,救命,救救我——”   源源不断地叫喊传入耳朵,听得冯秋一阵心慌,她没来由觉得恐惧,捂住耳朵往后退了一步,却没办法阻止声音在空气中传播。   她虽然搞不清状况,但也明白,在冥界内,这些守卫是会保护一般生灵的,而他们所瞄准的目标,除了那些做了坏事的生灵之外就只有恶灵了。那么这些黑影很有可能就是恶灵。   恶灵都是罪恶的,不值得同情,这些她都知道。   只是为什么,看到这个场景,会莫名觉得,心痛……?   似乎有什么在内心深处大声吼叫着,不要,快住手,放他们走啊!   “你都,看到了吧?”   “诶?”   不知何时,身边突然多了个人,完全没发现他什么时候存在的冯秋心中一惊,转过头往身边看去。个子比冯秋高了快一个头,需要稍稍抬起下巴才能够看到脸。只是明明站在身边,这个人浑身上下都被笼罩在黑暗中,完全看不清衣着和长相。   只是身边这陌生的气息,没能带给冯秋任何不舒服的感触……   奇怪了。   她应该是很害怕这种来之不明的存在的,为什么今天会突然冒出这么多奇怪的感觉。心中,总觉得多了些什么……   “……”虽然这个人完全笼罩在黑暗中,所以对方的一举一动本应该是看不清的,可非常意外的是……冯秋此刻竟然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正低下头看过来。   “你是——”心中犹豫的话语在考虑之前已经说出了口,可话之说到一半,就被对方打断。   “你眼中所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你心中所想的,又究竟是什么?”意味深长的话,要是放到平日,冯秋一定会在心中大肆吐槽这个又是个中二病晚期的家伙,可是现在,她竟然一点这类玩笑的心情都没有,只觉得说出口的一字一句都重重地击打在自己的心头。   她所想的?她所看到的?   究竟是什么……?   “我……”意识再次模糊,大脑的疼痛再次袭来,原本远去的哭泣渐渐加强,几乎要吞噬她的一切。   这样下去的话,自己是不是,就会消失……呢?   然而,这个想法刚刚出现,一阵清亮地感觉猛地冲进大脑,让她混浊的双眼一瞬间清晰过来,茫然地按住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散发着冰凉的感触。   这是——   “啧。”身边的黑影似乎有些不爽,然后在下一秒突然转换了语气,“算了,反正还有机会,我们下次再见。”   “诶?等——等等!”   冯秋猛地睁大眼睛伸出一只手,不了眼前的景色突然亮了起来,而身边的黑影直接变了个样子,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这么站在眼前。   “喂!你给我振作一点啊!”   “……冬至?”   ——TBC   【第二十六章】   “……冬至?”   冯秋茫然地眨着眼睛看着站在眼前的人,一时间还回不过神来。刚刚是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冬至会一副焦急的模样站在她的眼前?如果没记错的话,刚刚她不是要赶着去……   赶着去?   “啊啊,对,我要去买饭来着!……等会,冬至你怎么也来了?要一起去么?”冯秋稍微歪着头,印象中这个人貌似一直没有离开过他那个小屋子的范围……嘛,也有可能是他离开的时候自己没发现。   总之,见他能够跑出来这也算是大年初一头一次,挺新鲜的。   “你先看看这里是哪里。”对于冯秋的话,面前的冬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像是立刻就接受了一样轻轻叹了口气,歪过身子让冯秋看看周围。   “?”还没搞清楚问题出现在哪里的冯秋转过头去向远处观望,视野极其宽阔的景象展现于眼前,却在看清的时候直接吓炸她的小心脏。   “诶!?诶诶诶——!?”   昏黄暗淡的色调遍布于虚空的每一个角落,偶尔会有各色的光点在周围闪烁,如果一直盯着,总会有种就这样被吸进去永远无法回归的错觉。稍稍往脚下看去,在一片虚空的空间内,大概只有一米宽的小路豁然浮在半空向远处无限延伸,稍不注意就可能从上面掉下去,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毫无防备往下看了一眼的冯秋一个目眩差点坐到地上,幸亏旁边的冬至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不然她可能就要像萝卜一样一头栽下去了。   “呜哇哇……这,这是哪里啊!?”冯秋恨不得整个人都抱住冬至的大腿,心惊胆战地往下看了两眼,欲哭无泪地往后挪了两下,“为什么会在这种奇怪的地方!?”   “刚刚发生过什么,这么快就已经忘记了吗?”听到冯秋的询问,冬至表现出来的担忧似乎更加强烈了。   “刚刚?”   被这么一说,冯秋在渐渐冷静下来思考。是的,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刚刚确实是又陷入了梦境一样的感觉,之前也有过相同的经历来着,不过上次发生这件奇怪的事情时似乎遇到了谁,已经完全不记得了。零星的记忆碎得彻底,根本拼接不起来。   这次,明明是刚刚发生的事情,明明上一秒还清楚的刻在记忆上的,怎么会突然之间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并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梦境,各种让心情都会变糟糕的色调混杂在一起,谁的哭声在耳边交织,谁残留下的愿望在脑中回荡。   然后,在她的身边,似乎有谁在的。   那是个——   似乎是她很熟悉的一个人。   可是,明明是刚刚发生的事情,明明应该可以很轻松就想起来的,却在一分一秒种迅速流失,将那块记忆点点滴滴地掏空,留下大片的空白以及茫然。这种仿佛不断丢失的感觉,让冯秋感到极度的不安。   “不记得了,想不起来。”不安地用手按住额头,冯秋无法解释心中那份淡淡的压抑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是不应该忘记的。   冥冥之中,似乎有谁这样轻轻地对她耳语。而这个难以名状的声音,只会将心中那份不安再次扩大。   “是么。”对冯秋的回答没有任何不满或者疑惑,冬至轻而易举就接受般点点头,然后低头深思起来。   周围的气氛突然陷入沉默,这让冯秋突然有些不安起来,先不说在这种四处虚空毫无着落点的地方本身就很没有安全感,更不要说她刚刚似乎还亲身体验了一段非常诡异的经历。   本想开口出声叫一声眼前的青年,可是见对方沉默地不知在想什么,周身散发着非常凝重的气息,她也只能把声音吞回肚子里。更何况,就算现在开口,她也不知道应该问什么才好,干脆就在最开始放弃。   虽然讨厌这里的气氛和周围的状况,但冯秋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当然也不会清楚怎么离开,眼前只有一条路向着远处延伸而去,大概只要顺着它走到尽头就可以找到出路。可是眼下让冯秋自己一个人尝试着离开,她自认为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就算想叫着冬至一起走,但对方似乎暂时还没有那个打算的深思,无法,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转动着脖子向四处打量。   虽然眼前的景色光怪陆离,但这里的构造确实就如看到的那般简单,虚空,独木桥般的小路,以及……一口巨大的井。   那是由各种各样造型奇特颜色缤纷的巨石围成的,井口看上去非常大,因为离得比较远冯秋没办法看到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从井口源源不断涌上黑紫色的青烟,让井口上面的空间都扭曲了一般。   奈落之井?   不知为何,冯秋的脑袋里突然飞出了这四个字,明明是从未来过的地方,但心中猛然就浮现出了这个名字,而且一点犹豫都不曾有。   大概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都是围绕着这里展开的缘故吧……想到这个原因,冯秋就有些心累。   只是,奈落之井。   到底是干什么的?她又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的?   而且,而且这里,散发着一种让心脏一抽一抽的,奇怪的气息。   意识……又要……   “喂。”   没有任何预兆的,眼前突然又要黑下去,出现这种情况这已经算是第三次了,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冯秋完全没有奇怪或者惊讶的情绪出现,只是有些无奈和担忧。   如果就这样睡下去的话,大概又要被扣黑锅了。   不过,冯秋显然忘记了,这次她并不是一个人,原本站在旁边独自深思的冬至突然发现了不妥,连忙伸出手摇晃了一下她的肩膀,低冷的声音直接将钻入耳朵,将意识中淤积的黑暗冲破。   像是猛地从浅眠清醒过来一样,冯秋怔怔地盯了冬至半天,才终于意识到刚刚又发生了什么。   “是因为那个么。”见冯秋一脸搞不清状况的样子,冬至这才想起来他们所处的地方并不是个适合思考的好地方,   “到底怎么回事?”两种状态完全偏转的反差让冯秋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双重人格,无所适从的不安,她只能开口询问冬至,“这里到底是哪里?”   “……奈落之井。当然,这里你不用关心。”对此冬至并没有多掩饰,简单明了地说完了这些后,先往前迈了几步,然后回过头来冲冯秋伸出了一只手,“总之,先从这里出去。”   “……”那只手苍白修长,之前冯秋不是没见过,只是在这种茫然无措的时候有人向自己伸出一只手的状况……心中有些感动的同时,似乎有什么被遗忘的画面猛地从眼前闪过。   有谁也曾经这样微笑着向自己伸出一只手。   那个人,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真挚得勾人心魄的眼瞳。   “恩。”只是稍稍失神,冯秋便拉住了那只手,并不算温暖,但却让人觉得安心。   对于现在无家可归的冯秋来讲。   仅仅是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TBC   【第二十七章】   “所以,她真的不是凭借着自己的意愿跑到奈落之井去的?”   “恩,是,我跟着她来着,所以全程都看到了,她的意识并不是属于正常状态,更像是被操纵了一样。”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而且最近冥界周围发生的怪事也非常多,看到的人都说是一个头戴纸箱子的人做的……”   “但是冯小秋最近都是脸上围着手帕的吧?最近还在带纸箱子吗?”   “没有吧,那个纸箱子似乎被她装东西了?”   冯秋双手安安稳稳地搂着自己蜷起的腿,抬起眼睛来,看着从刚刚开始就聚到一起直接将她无视争论了许久,此刻突然就将话题丢到自己脑袋上的三个人,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乖宝宝。   虽然无论是那个奈落之井,还是眼前发生的事情,哪个一个都不是她能够搞明白的,但有一件事情是她非常清楚的——这绝对不是好事。   而且,先不说是不是出于她的本意,之前她明明已经极力否定过了,那不是自己做的,冬至也帮自己证明过了,她绝对没有自己一个人跑到奈落之井去。结果今天就如此赶巧地被她自己意识到,她真的跑到了奈落之井去了,在全然没有意识的状态之下。   再加上冬至正好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切……   得了,人赃俱获,冯秋看着三个人直直扫过来的视线心中猛地一突,这次可真的是有口难辨。尤其是守魂者那看不清神色的脸……冯秋脸上挂着紧巴巴的傻笑,心里哭成了一只狗。   完了完了完了,这次一定会被守魂者撕掉了QAQ!!   “所以?那个盒子呢?”   一直在恐慌纠结状态下的冯秋自然是没办法完全理解他们交谈的内容,直到引魂者眨了眨眼睛又开口问了一句后,冯秋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连忙磕磕巴巴地开了口,“在、在在在在我屋子里!!里面装的都是用来种花的花土,前几天冬至给我的QAQ!!”虽然慌张了一点,但语气恨不得恳切得五体投地。   “冯小秋,你别这么紧张嘛,我就是问问,哈哈~”相对于冯秋地僵硬,引魂者确实表现的轻松至极,笑容也一直没有淡去,习惯性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仿佛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她说的话。   “这么说,就是有人在假扮她了?而且,应该还不止一个?”守魂者听完冯秋的解释后更干脆,直接将视线从她身上转开移到了其他人那边,同时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现在只能这么认为了。”引魂者点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这样考虑的,“而且,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上次冯小秋接近奈落之井是为了什么?第一次谁都没有发现,想做什么很容易得手的吧?”   “不,我都说了,上次不是她。”沉默的冬至突然插了一句,语气不容反驳,“虽然第一次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上次去奈落之井的并不是她。”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不是冯小秋本人接近的话就打不成目的的缘故,才会什么都没做?”引魂者稍微犹豫了一下,看了冯秋几眼,“不过很奇怪啊,为什么非得是冯小秋?这孩子简直比普通人还普通。”   膝盖被莫名其妙连续戳了好几箭的冯秋一脸吃了翔般怨念。是啊,她就是个普通人真是抱歉哦。不过这个问题她也想问啊,为什么非得是自己?就算真的要搞个什么特例,得到什么天大的好处,若能选择的话,冯秋也宁可就这么普通一辈子。   起码用不着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好像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一般。   “等等,还是不可能。”刚刚陷入沉默的守魂者在此刻突然差了一嘴,抬起眼睛来,那双漆黑的眼瞳里,翻滚着异样的坚定。   “不可能?”引魂者被她这个反应吓了一跳,疑惑着反问。   “一个人伪装另一个人,就算再过完美,都会留下专属于自己的灵魂气息的。就算瞒得过其他感应能力较强的灵魂,也不可能瞒过我们两个才对。所以这绝对不可能。”   虽然守魂者的语气跟平时一样冷淡又坚定,仿佛完全不近人情,但就算是冯秋在此刻也敏感地感觉到……这些话,与其说守魂者在反驳,倒不如说她在刻意地强调着什么,不想去正视某个真相般强词夺理着。   守魂者,在……害怕么?   被自己的想法给窘了一下的冯秋连忙在心中摇摇头将其推翻,怎么可能啊,眼前站着的是谁?守魂者诶!那个一只手就可以灭了自己这种渣渣的冰山美人守魂者诶!怎么可能会有害怕这种情绪出现呢。   冯秋觉得自己一定是受到惊吓神经出问题了。   “有的。”刚刚嬉皮笑脸的引魂者不知在何时收敛了笑容,盯着对方的脸,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这句话。   “不可能!”对于引魂者的认真,守魂者用同样地力度坚定地回复了过去,可冯秋从那句话的尾音中,听出了几丝微妙的颤抖。   也多亏了冯秋从小到大一直都诺诺弱弱处事的缘故,看别人脸色的时间非常多,所以对别人的任何反应都异常敏感才抓住了这一丝异样。只是眼前这非常微妙的状态让她感觉有点不安,现在的气氛仿佛只要有个火星出现,就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大面积爆炸。   “有的。”相对于守魂者的不稳定,平日里看起来相当欢脱的引魂者此刻就显得异常冷静,他以平稳地语调,字正腔圆地再次说出了这两个字。这次,像是突然从冲动中回过神来的守魂者,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任何话来。见到她这个反应,刚刚的气势像是幻觉一样,引魂者再次扬起了笑容,“冷静点嘛,守,现在又没确定,只是猜测而已。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情,确实非常头痛啊,就算是我也不想哦~”   “确实如此。”一直冷静地站在一边处观望姿态的冬至也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到底是不是猜想的那样,我们也用不着只是等……”   “哦哦?”突然来了精神的引魂者相当感情去地飘近了几分,“这么说?我们从中下套?”   “可以这么说。”   “嘿嘿,我懂了~冬小至,我觉得你很有前途嘛~”   冯秋一脸蒙逼地眨了眨眼睛。   他怎么就都懂了呢!?我还没懂啊!   ——TBC   【第二十八章】   站在冥河河畔,听着那熟悉的平静水流声,冯秋一时间觉得这种感觉非常久违,要知道,不久之前,她还是每天听着这个超天然的声音入睡来着……   握紧了手中的扫把,那手感也是相当熟悉,明明这扫把被回收了才没有多久,冯秋竟然开始产生了怀念之情。多半是因为单纯扫冥河的时候她周围还没发生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虽然风餐露宿的,好歹过得还算潇洒。   现在呢……   冯秋觉得自己的境地简直跟活体小白鼠没什么区别。   冯秋本身还是没弄明白那三个人到底在研究些什么东西,或者说他们三个根本就没在讨论的时候将自己加进去,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成了这次行动的主角——拿着扫把像日常一样在这里扫起了冥河。   在这种要命的时候让冯秋自己一个人行动,她自然是不愿意的,更何况还是在一脸蒙逼的状态之下。但是,守魂者一脸“我谁都不想搭理别来找我”的模样把扫把塞了过来后就把她丢在这里了,引魂者又听了计划后很激动很荡漾地不知道飘哪里去了……要不是冬至在最后跟自己解释了几句,她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好么!   不过……   “对方既然利用你,那总会在不注意的时候再次行动的,所以让你来配合着将对方引出来。不过你放心好了,绝对不会让你遇到危险的,引魂者和守魂者会派人盯着的。”   这句话,真的不是单纯地把自己当成诱饵么?   冯秋心里暗自委屈,因为说是被保护着,她站在冥河畔中央上下左右看了许久,也没发现任何保护措施……更没看到冥界守卫模样的人路过……倒不如说,平时偶尔还能看见类似巡-警的守卫在附近巡逻,今天反而一个也没看见。   这就是你们说的保护!!!   这群人真当做这种坏事的人是傻的吗!明显就是故意放了个圈套让人家跳,只有脑袋缺点什么才会一边“嘿嘿嘿”地笑着一边跳进来。   冯秋无意义地随意挥着手中的扫把,在脑袋里开了闸门一样大肆吐槽,既然不能把不满直接说出来,那在脑袋里随便想想还是可以的,反正又不犯法。既然惹不起,她就躲着。   同时,为自己的命运小小地哀悼一下。   然而,就在冯秋刚刚想完这些,所谓的“脑袋缺点什么”的家伙就这么自动送上门来了……因为她明显感觉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冰冷的目光,直直地扎在了她的后背上,戳的冯秋脊背发凉。   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战,冯秋小心翼翼地往身后看了一眼,果然依旧什么都看不见,远处各种各样的小吃摊铺如往日一样,时不时传来充满精神的叫卖声,路过的人也都神色淡然地走过,根本没有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   所以这个要命的视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如果真的想做什么的话能不能给个痛快!?   瞬间,让人不太愉快的眩晕和昏暗涌入大脑,冯秋摇晃了两下身体,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纠结的要命,虽然捂着一层手帕什么都看不出来。传说中有个神笔马良画啥就有啥,她这算是言灵附体么?都不用说出口,想什么就成真。如果真的拥有这种能力的话,为啥不早点觉醒!   不过这次的眩晕并没有持续许久,从胸口处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触,直接将她的神智拉了回来,原本昏暗的视线再次开阔。   这倒不是对方失手了,而是在来这里之前,冬至将一朵淡紫色的花瓣放到了自己手中,并且让自己贴身带着。虽然单从花瓣来看有些困难,好在这种花无论是颜色还是花瓣的形状都很特殊,在冬至的辅导下恶补了许久花名与其对应功效的冯秋还是记得这个花的。   ——昼语。拥有强烈地提神效果,对灵魂的精神具有极强的刺激作用。从极端的角度来讲,冯秋这种状况用它来刺激一下,确实能够让精神恢复。只是听说这朵花所产生的效果非常强烈,如果使用不当的话,甚至会让灵魂的精神错乱,发生无法预料的事情。   这些知识都是冬至交给她的,具体真的会发生什么,冯秋也不是非常清楚。只是从对方并不是给自己整个花,而只是给了风干处理好的一片花瓣来看,大概真的是用不好就会很危险的一种花吧。   清醒过来的同时,冯秋正想着稳住身体,却惊愕的发现,虽然意识已经被自己掌握了,可是身体竟然还处于不受控制的状态。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摇晃着的身体终究还是重重地倒了下去,噗通一声闷响,来了个狗啃屎。   痛!!   剧痛!!   冥界到底还能不能好了!冯秋在心中怒吼着,这是多大仇多大怨才能让他们跟自己的脸这么过不去,原本就是车祸现场了,现在还要在上面染色么!?   正当冯秋面部朝下无语地哀悼着自己的脸是不是被摔成大饼的时候,突然有脚步声从侧面传来,让她瞬间紧张地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了过去。虽说现在她的意识非常清楚,可是身体还不受她控制啊。要去做什么和要被做什么都是未知,与其如此那还不如让她直接昏死过去比较轻松!   “……站起来。”   脚步声在自己不远处停了下来,稍微离了些距离,开口的声音冷漠低沉……但是却完全没有任何压迫感,不如说,冯秋已经因为这个声音而愣住了。   小、小孩子!?   还没等她从一个冲击中回过神来,另一个冲击接踵而至,不受控制的身体在听到了那个声音后,竟然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视线颠倒旋转,很快再次站直身体。   脸上明显残留着沾上了什么脏东西的感触却无法抬手摸两下,冯秋觉得自己强迫症要被逼出来的同时,将视线放到了自己眼前的人,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个声音这么耳熟。   板着一张脸的小男孩,那个曾经骗她往冥河里走的孩子。   似乎之后也在哪里见过一次来着……   只是,为什么会是这么小的孩子?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真是的,该说粗神经还是脑袋有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竟然还该往外跑,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中你哪了……不过也省了我的事了。”   男孩一副老成的模样自言自语着,然后再次将视线集中到了冯秋身上。   “那么,从现在开始,在不被其他人发现的情况下,尽量绕远路去奈落之井……不要打草惊蛇地直接进去,在那附近等我。”   ——TBC   【第二十九章】   冯秋觉得自己在做梦……   那种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某些场景,但是所有的一切都不由自己,仅仅是寄宿在某个个体的身上,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景色。   已经来过一次的奈落之井并不是特别陌生,周围光怪陆离的景象依旧让人不寒而栗,脚下的路还是窄的让人找不到任何安全感,如果不是现在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冯秋估计已经瘫倒在半路上了。更何况,现在天杀的她还是站在路的最边缘等待着。   上帝耶稣佛祖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哪怕是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冥王大人,再不济黑白无常也可以,谁都好,赶快来这里把她带走啊啊啊啊。   说好的在暗处盯着呢,说好的等发觉对方动手的时候就一定会冲上来解救她的呢?   一切都是套路!   冯秋这一生走过的最长的路,就是冥界这群人的套路!   “喂,过来了。”   冯秋正一个人站在原地陷入无尽的混乱之中时,不远处传来了男孩子不算客气的呼唤声,身体自动抬起了头,然后将视线转向了奈落井口的方向。从刚刚起就在井口折腾着的少年,此刻正站在原地稍微仰起头来看着她。   慢慢走了过去,无法操控身体的冯秋只能无奈地打量着井口周围的地面。也不知道这附近的地面铺了一层什么,像泥土又不是土,灰也不是灰,更没有沙子那么粗糙,踩上去却略微有些陷进去的柔软感,总之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触。   刚刚什么都没有的地面,被男孩划上了一道有一道看上去非常诡异的图画,有点像小孩子不明意义的涂鸦,却比涂鸦要让人毛骨悚然好几倍,张牙舞爪地遍布在井口的周围,在从井口冒出的不明雾状气体的熏染之下,让人背脊发凉。   这是要干什么?   就在冯秋满眼茫然的时候,男孩突然拉住她的一只手,对着手腕毫不客气张嘴就咬了下去。   嗷!!!   如果身体控制权还在自己手中的话,冯秋敢保证自己绝对会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狼嚎,然后迅速甩掉这只咬人的正太,一脸委屈地抚摸着自己被咬的地方。   这孩子什么情况!属狗的吗?不、不对,难道恶灵吞食其他灵魂都是一口一口慢慢咬着吃的吗,要不要太残忍!真的要吃的话麻烦你一口吞下去好不好!   当然,这个脑洞从各个角度去吐槽,槽点都多的数不过来。   不受控制的身体任由男孩用牙齿咬破她的胳膊,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臂滴滴答答地滴落到了地面上,很快就渗了下去留下一点点暗色的印记。冯秋的意识早就抱着手臂缩成一团躲在大脑的某个角落哀嚎哭泣了,同时还不忘天马行空地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原来,就算是灵魂,也是有血液这种东西的啊。   另外,这个哪家的熊孩子到底要咬他咬到什么时候!!   突然脚下那莫名其妙的图案散发出淡淡地幽光,黑紫色的光点像即将燃尽了生命的萤火虫一般暗淡地从脚下源源不断地涌出,让冯秋甚至顾不上自己手上的疼痛,一时间发呆出神起来。   似乎,有谁的声音,在轻轻的呼唤着——   ——虬——   谁?   ——虬,会永远在一起的,所以放心吧——   到底是谁的声音?   被无法名状的声音蛊惑一般,冯秋觉得原本清晰地大脑一阵飘飘然,虽然在意识眩晕的瞬间,胸口处放置着昼语花瓣的地方便传来了清凉感在极力维系着她的意识,可意识还是在黑暗和光明的交界处来回摇摆。   如果在这里再次丢失自己的意识的话,大概真的就不妙了。之前没做过什么,只是接近奈落之井和各处捣乱这些事情,就被扣了巨大的帽子下来,还差点让守魂者一巴掌给拍死,现在如果不谨慎一些……   冯秋似乎预见到了自己凄惨的坟头儿。   “好了,这就完成了,那么……”   终于舍得松开牙齿的男孩先是非常嫌弃一般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巴,将站在上面的血迹擦掉,低头确认了一下周围的状况,这才终于满意了一样扬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么看着的时候,才感觉真正像一个孩子。   不过,他接下来的动作,则直接打破了这个乖孩子的印象。毫不犹豫地抬手,从冯秋的身后用力推了过去。脚下一阵踉跄,差点左脚拌右脚再次摔倒。可是在那之前,冯秋已经整个人大头朝下地想着井口栽了下去。   不不不不……不要吧——!!   冯秋彻底在心中炸了锅,她才不要当掉到井里被淹死的灵魂!淹死太痛苦了,就算死也能不能给她一个痛快的方式啊啊啊啊!   “咚——”   咚!?   急速下降不知持续了多久,以这样的速度往下掉落还持续了那么久,差点让冯秋以为自己掉进了深渊黑洞,或者是连接着其他地方的次元裂缝。终于有了着落感的冯秋耳边传来了轻轻的闷响,接着就这样安静了下来,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也没有掉进水中的窒息感。茫然地想要瞪大眼睛去看看周围的样子,身体的控制权不在手中,她只能保持脸朝下的状态趴在那挺尸。   所以,这井底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在冯秋纠结只是,突然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透过单薄的衣服直接传到皮肤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谁的爪子!!竟然这么冷!她该不会掉进恶灵堆里去了吧,那还不如刚刚那直接摔死呢啊!   不过,那只手的主人意外地很温柔,扶着冯秋地肩膀,将她慢慢转了过来,视线终于从地面转移,然而这周围太过昏暗,看不到太多的光亮,冯秋甚至连看清眼前的人长什么样都做不到,只是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个轮廓——   有些眼熟的轮廓。   “竟然还有意识?真是不容易……不愧是你呢,我真不知道该不该意外。”   明明冯秋现在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楚,对方却能够在相同的距离之下轻而易举地说出冯秋现在的状态,吓了她一跳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这个男人的声音……   怎么……   ——TBC   【第三十章】   “隐大人,我实在不明白,这个胆小的女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花了那么大功夫才弄过来……如果换其他不是那么复杂的灵魂不是很容易就得手了吗?毕竟她还没有死透,正被冥界那边看得严实。”不知何时也跟着跳下来了的小男孩慢慢走过来,然后一脸深沉地盯着冯秋,两个人直接对上了眼睛。   对于冯秋到现在还能清醒他似乎也挺惊讶的,稚嫩的脸非常不相称地皱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一眼开了口。   “……按照控制的程度来讲……虽然她确实是没有自己的意识,但是到了奈落之井也应该失去意识了才对的啊。”男孩想要在冯秋的眼前挥一挥,结果还没等伸出手,就先一步被拦下。   “虽然看不太出来,但是她现在身上带着一种很特殊的力量,估计是那些家伙做的吧。”被称为隐的男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中并没有太多的担忧,仿佛他做的这些理所当然一般,“总之以你的能力暂时还是不要触碰她比较好,会有伤害也说不定。”   “好,我知道了。可是引大人,如果对方有备而来的话……我现在这么做会不会引起麻烦?”他的话,男孩默默收回了手,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局促。   “没事,你做的很好。而且已经到了奈落之界……他们就算真的想做什么也得在我们的地盘,这样无论如何都是处于被动的。更何况现任的引魂者别看那个德行,生性多疑的很,就算真的闯进来,大概也要折腾挺久。”隐自信满满地说完,然后将冯秋直接拦腰抱起,“总之,先走吧,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所有牌都已经凑齐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收获了。”   “恩……”点点头,男孩默默跟了上去,沉默了半天,再次开口,“隐大人,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恩?果然还没发现吗?不过说的也是,毕竟那家伙也没认出来。”隐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带着些恶作剧成功的笑意,“天宇,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的,都用不着我多说废话。”   “诶?”   “要不要我们打个赌?”   “……隐大人你都敢打赌的事情绝对就是赢定了,我才不吃这个哑巴亏。”   “哈哈,说的是。”   被人莫名其妙抱在怀里前进并全程旁听的冯秋表示压力很大,放到之前她还没掉进这个井里的时候,冥界那群人所说的话她就不懂,如今换了个地方结果还是一样的,人家小孩子都懂的事情,她依旧有听没有懂。   自尊心有些受挫的同时,冯秋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眼下的状态,对方虽然惊奇于这个身体还清醒着,但自己本身存在着意识这件事情似乎并没有被发觉,所以大概她还是可以装装傻的。   听刚才的意思,自己身上在不知不觉中被设下了什么力量,对方暂时也不能伤害她才对。虽然不知道这个力量究竟有没有时限,现在只能祈祷在她撑不下去之前,有谁能来到这里救自己吧。   再一次摸一把辛酸泪。   这貌似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说好的当诱饵呢?这个诱饵到底要当到什么程度才合格,鱼都已经上钩了,咱不能把鱼竿整个都丢了不是!?   心中大肆吐槽的冯秋自然没有忘记另外一个问题。   ——虽然过于黑暗的环境她看不清抱着她的人的脸,但是,声音却非常直接的传入了耳朵。   很熟悉的声音,似乎之前听过的,谁的声音很像。   尤其是。   这个声音,似乎在最近梦中频繁出现的那个人的声音……   是一样的。   所以说,之前所看到的东西,并不是单纯的梦么?   如果真的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那么,那些又是属于谁的记忆?   黑暗,鲜红,充斥着让人颤栗尖叫和痛苦呻-吟,仅仅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也觉得难耐。   有些在意。   或者说,心中的某个地方,似乎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这不是可以忽视的事情。   ……   来到这个漆黑的地方,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冯秋被人一路抱着在漆黑中穿梭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最后来到了个不算小的建筑内。   从外面看,这个建筑到底什么样子冯秋根本不知道,因为太暗了只能看见高大的影子。进到建筑里面后也没有多大改善,她只知道在这种程度的黑暗中受影响的似乎只有她自己,因为无论是那个叫天宇的小男孩,还是那个隐,都可以在这样黑暗的地方健步如飞,迈着步都不带犹豫的。   她被带到了个不算小的屋子里,平安无事地放在床上,然后就被彻底的放-置play了。不知道谁每天都会在她睡着的时候送来吃的,倒不会让她把自己的灵魂给饿瘦了。房间内还贴心地给点了个小蜡烛,不至于让她什么都看不见。但除此之外,就只剩了个大床和一副桌椅,连个窗户都没有,让她这几天除了盯着那烧不短的蜡烛欲眼望穿之外,就是傻吃孽睡。   当然,就算真的给了她窗户,大概也不会有什么用,因为外面应该黑成一片毛线也看不见。   虽然这里的床很柔软,屋子里也很温暖,给准备的食物也非常美味,但她还是非常纠结地思念起她那自己建造的破屋子了。   再这么呆下去,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成为被圈养的猪的。   不过,也是有一些改变的。   最近两天,这个一直是她自己呆着的屋子,总算有了其他人造访。   那个小男孩——天宇。   这次见面这家伙倒再也没有装当初那有些让人心疼的模样,而是很正直地冷着一张脸,只是带了些许纠结的色彩。虽然冯秋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啥,但是看他首先沉默,寄人篱下的冯秋也没敢多说话,更何况她怕自己这张不会说话的嘴两三句就把之前她有意识这件事给暴露出去。   所以说,反派人物都死于话多,冯秋坚信这句话适用在所有人身上。   那么我们闭嘴微笑就好。   就这样,天宇每天都会在冯秋醒来没有多久就跑过来,然后再冯秋快要睡觉之前按时离去。他什么都不说,就像个石像一样进屋后就杵在门口往那一座,化为雕像就是一天,有时候姿势都不变一个,光在旁边看着,冯秋就觉得累。   持续了几天后,冯秋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应该说点啥,在这么下去绝对不是事儿的时候,这孩子主动开口了,开口的一句话让冯秋的内心十分复杂。   “原来你就长这样?”   ——谁会从原来就长这么一张车祸脸啊混蛋!   ——TBC   【第三十一章】   “才不是啊!”也顾不上到底会不会暴露自己想要掩饰的事情,冯秋张嘴就反驳了过去,心中的怨气不断积累。   亏她最开始还觉得这个孩子可怜生出了些许同情心,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定是脑袋有问题!这种害她背了一身黑锅的混蛋小子,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看到被毁容的人,绕过不提才是发自于人性的温柔,哪怕还是个小孩子,也应该听说过的吧!   啊,当然这里是有些槽点的,比如说生活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的家伙……真的能够理解什么为人性吗?   又或者说,眼前这个叫做天宇的孩子,究竟是最一开始就产生于这里,还是原本是作为一个普通的生灵,然后堕落于此?   “原来不是?那你这张脸是怎么弄成这样的!?”没想到,听完冯秋的话后,天宇表现的比她还要激动,直接站直身体气势汹汹地往前走了两步,微弱的烛光在他漆黑的眼瞳里闪烁,仿佛蕴藏着滔天怒意。   “我、我……这,这个说来话长我也说不明白啊。”突然就被小孩子压下一个头去,冯秋喏喏地怂了之外心中不由生出一阵无语,她为什么就这么胆小呢?明明也知道没什么底气不足的。之前在真正还活着的时候也是这样,很多事情发生在眼前,根本就不需要她低三下四或是心生恐惧,可就是不受控制地懦弱退缩。   虽然臭屁强势的家伙让人看着就火大,但她那副受惊老鼠的模样估计也不讨人喜就是了。   “切,果然还是冥界那些家伙的拿手好戏吧,故意的吗!?”天宇偏头啐了一口,咬着牙低声诅咒着什么,然后突然有些不解地再次转过头盯住冯秋的脸,深思着自言自语起来,“不……不可能啊,如果真的是冥界那些家伙的把戏,隐大人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发现,果然不是这样的吧……还是说隐大人故意表现得上当受骗,等着对方自投罗网呢?”   所以小朋友你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用简单易懂地方式表达出来啊?   冯秋欲哭无泪地站在旁边浑身都不自在,现在她已经沦落到连小孩子的脑回路都跟不上了吗?   不不不,普通的小孩子怎么会考虑这么深奥的问题,一定是因为眼前这只正太过于特殊了!一定是的!   “喂!”   “诶诶!?”   正在冯秋明目张胆分神的时候,不客气地呼唤声再次传来,心里惊了一下连忙将视线集中过去的冯秋发现天宇再次将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身上,一瞬间背后一凉,控制了半天才让自己这个哆嗦没打出来。   这个小鬼……   气场略强啊。   “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啊,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才对。”天宇不依不饶地又往前走了两步,那仿佛要把人穿透地漆黑眼瞳让冯秋不由自主地又往后退了几步。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那、那啥,小弟弟啊……咱们要冷静,虽然你还小,但是对待女性要温柔有理知道吗?这样长大后才能成为受欢迎的好男人。”武力值太低,冯秋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加以说教,希望对方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她一马。   哪怕是无聊的放置在这个屋子里也可以,她绝对不再显得无聊乱想了!   “哼,你想转移话题吗?”不过,对方果然并不吃这一套,单手一甩,一道暗紫色地光芒聚集,“嗖”地一声什么冰冷的东西仿佛贴着冯秋的鼻子扫了过去。   眨着眼睛反映了半天地冯秋这才发现,这男孩变魔术一样手中多了一个散发着暗紫色的玄黑色匕首,锐利的尖端就那么直直地对准着她的鼻子,散发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呜啊——不不不冷静啊啊小弟弟你要冷静啊我都说了我真的不知道只不过是遭遇了一场车祸后就被莫名其妙卷入到冥界来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来这里的能活着谁会想要死的不是吗你一定要相信我啊另外我的脸虽然不是我的但破相成这个模样了已经够惨了就不要再在上面增加新伤了那样也太可怜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一紧张就犯不择而言的毛病,冯秋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终于把那点纤细的理智直接丢掉,嘴拉开闸门地往外蹦,中途就已经明显开始烦躁的天宇,在听到某个句子后,突然变了神色。   “等等。”   “……就放过我……诶?”混乱的脑电波总算正经的接收到了对方的信息,冯秋眨了眨眼睛,看着对方慢慢移开了手中的利器。   这,这是放过自己了?   “你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天宇脸色不懂地继续询问。   “理解错……理解错什么?”冯秋吞了下口水根本不敢多话,毕竟对方手中拿着的东西可不是孩子的玩具,那锋利地感触还没碰到就已经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似乎终于意识到两个人的对话出现了误差,再这么多说也没有用处。天宇再次抬起拿着利刃的手,单单是这个动作就吓得冯秋连忙往后蹿了一步,做出自保的姿势,当然,有没有作用还要另说。   但是,天宇并没有攻击她的意思,反而是双手交叉一瞬,手中的利刃凭空消失,但是那道暗紫色的光芒并没有消失,而是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不断闪烁,慢慢形成一个奇妙的光弧,圈成了一个圆圈。   然后,在圆圈的中央,折射出了烛光的影子。   “镜子?”理解了半天冯秋才终于看懂这个孩子手中多了个什么东西,只是还是不明白这个时候他突然变出个镜子来是要做什么。   因为她现在破相了,故意弄这么个东西刺激自己吗?   喂!落井下石也要有个限度!就算是冯秋,作为女性总是被揪住这件事不放她也是会生气的啊!   “你先自己看看。”天宇也不管她脸上是不是布上了怒意,直接随手将不算大的镜子丢了过去。   防止它碎掉下意识伸手接住的冯秋原本是打算在自己的脸恢复之前绝对不要再看一眼的,但是具体要花多久的时间还不得而知。可是,接住了东西后下意识地低头看过去,借着屋内微弱的光芒,虽然不算清晰,但自己的脸完全映照在了镜子中。   一眼。怔住。   来到这里后,她脸上的那块手帕就被没收了,所以一直处于素面朝天的状态。不过这里这么黑,她也出不去,冯秋就没多在意。现在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可以把整张脸看得非常清楚。   不算长的头发,黑色的眼瞳,并不出众但还算清秀的五官,表情因为吃惊表现的有些呆,上面没有一点伤痕。   这,确实是她冯秋原本的模样。   “诶!?”   什么情况!?   ——TBC   【第三十二章】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生灵会保持着死去的那个模样被带到冥界,因此死相凄惨的生灵并不少。随着在冥界度过漫长的时间,生灵的样貌会慢慢恢复嘴原本的模样,根据受创程度的轻重,恢复的时间长短不一。但无论如何,所花费的时间都是漫长的。   像冯秋那已经面目全非,再加上原本就不是自己的脸这种复杂的状况,要消耗的时间只会更久,久到冯秋根本不敢去估计的程度。   所以,她才会在脑袋上做各种各样的手脚,希望掩盖这个悲惨的事实就能够回避它一样——比如套个纸箱子,或者围个手帕什么的。   就在她来到这个诡异的井底下之前,她还特意确认过了自己的脸有没有恢复原状——什么?你问怎么确认的?就这车祸过境的脸还不好判断吗?抬手摸摸自己的鼻子是不是歪的不就清楚了。   可就是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了几天而已,怎么就变魔术一样恢复了呢?   这,这里一定是个诡异的地方,充斥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特殊魔力,   然而——   Good job!!   冯秋忍住心中的激动在心中比量了成千上万个赞,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原状脸觉得亲切且久违。   虽然没有各类明星漂亮,但脸什么的果然还是自己的好!   这边已经忘乎所以开始自我陶醉的时候,眼前的镜子突然被抽走了,冯秋眼巴巴地“诶”了一声,但无奈也没办法抢回来。谁让眼前这个小男孩比她强呢,惹毛了这个有些傲娇的小正太,冯秋可以保证他有上百种方式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喂,怎么样?”将镜子拿走的天宇一脸认真地询问,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还真就像个普通的小孩子般稚嫩可爱。   不过,现实总是那个残酷的,冯秋只能心惊胆战地绷着脸,忍下想去捏捏对方脸颊的冲动,正经地回话,“什么怎么样?”   “所以问你是不是以前就长这样啊。”天宇一脸“你怎么这么蠢”的表情,甚至带了些纠结和不可置信,仿佛他自己曾经一直很仰慕的人下一秒变成了欢脱的逗比般纠结。   “是,是啊,当然是我的样子。”冯秋警惕地回应着,同时警惕起来,生怕对方会扑上来再把自己的脸抓花。   “那你之前怎么会那个鬼模样?害我以为……”天宇稚嫩的眉头皱的更紧,话说了一半就突然收声,像是怕透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啊……车祸脸?”事到如今,冯秋觉得自己已经三枪打不透了,当初第一次看见这孩子的时候,她就是顶着那张残念的脸素颜朝天,凄惨的样子早就被看过了,她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因为我当时在人间界发生了点车祸,结果坐在我旁边的女的死了,引魂者勾错了魂儿,我俩就混在了一起而已。就这么简单。”   耸耸肩膀,现在提起这件事情,冯秋还是觉得一肚子气。   说一千道一万,她变成如今这个模样,都是引魂者那个不正经干活的家伙的错!   “……是么。”不过,对于冯秋这种并不常见的状况,眼前的天宇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理解了一样低下头去若有所思,是不是抬起眼来瞄冯秋两眼,然后再低下去头去思考,来来回回进行了无数次。   这让冯秋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长相有吸引灾祸的体质。   就在冯秋自怨自艾的时候,天宇像是终于结束了自己的思考一样猛地抬起头,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差点把冯秋吓得炸毛。   “干,干什么!?”   不过,这次情况变得有些微妙了,见到冯秋这幅警惕的反应,天宇完全没有了不耐烦,反倒像是有些受伤似的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张嘴犹豫了半天又合拢,最后干巴巴地挤出了几个字。   “我……今天我就先走了,明天我再来。”   诶嘿?   怎么突然这么乖!?吃错药了还是脑袋哪个弦突然断掉了?   对方突然客气了起来,反倒让冯秋有些反应不过来,吐槽着自己可不是抖M怎么会出现这种奇妙的反应时,天宇已经默默地走到了门口,这才回过神来的冯秋连忙叫住了他,“等等!!”   “什么事?”没想到,一直表现的极其臭屁的小大人竟然真的乖乖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眼睛充满着期待,甚至要在这一片黑暗中闪烁出星光来。   呜哇哇……   绝对哪里不对啊。   强行忍着自己不吐槽眼前这诡异的现象,冯秋纠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了一个她在意了很多天的问题。   “我说,这里到底是哪里?”   她只知道自己是从一个叫做奈落之井的地方被推了下来,至于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是哪里,她一点概念都没有。而且这么多天都过去了,说好让自己当诱饵的那些家伙根本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已经把她这个没啥意义的诱饵抛弃了?   有些欲哭无泪。   “奈落之界。”对于这个问题天宇没有隐瞒,非常淡定地回答了她,还乖乖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她其他的疑问。   竟然还可以继续问哒?   感觉地位突然上升,冯秋有些不敢相信现实。   “奈落……之界……?这里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一点光都没有,多不方便啊。”尽量不去触碰什么禁忌,冯秋谨慎的组织着自己的措辞。   但是很快,她发现自己多虑了,因为眼前的小正太完全不避讳,自然而然地开始了介绍。   “当然是阴暗的,毕竟这里可是被称为‘恶灵’的居住地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说这句话的时候,天宇的语气明显带了些自嘲的意思,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再次一本正经地老成起来,“但是就算是处于黑暗中,对于我们来讲也没什么影响,没有光并不是什么大事……恩,你的话,不久后应该也会习惯的。”   不久后!?   等等,她可没打算在这里常驻啊!   “恶灵,这么说你也……是?”这句话说得冯秋自己都底气不足,在她的观念里,恶灵都是冒着黑气一脸狰狞没有任何理智,张开血盆大口就能生吞活人的形象。   天宇这孩子虽然做了坏事而且有着不可思议的能力,但整体来讲,并没有给她带来毛骨悚然的感触。   “恩?用冥界的人的话来讲,算是吧。”撇了撇嘴,天宇再次开口,“不过我更希望能被用‘暗族’来称呼,尤其是你。”   “额,不,不好意思啊。”冯秋尴尬地笑了笑,总觉得一不小心踩了不该踩的地雷。放到之前一定会直接炸了,但现在的状况,似乎还……safe?   不过暗族。   这是个什么奇妙的种族,从未听说过——   “那个,暗族什……”   “恩,看来你俩相处的不错。”   冯秋刚要问下一个问题,门口毫无征兆地传来了男人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朝门口看去,冯秋心里咯噔一声——   什么时候进来的人!?   ——TBC   【第三十三章】   站在门口的人豁然就是将冯秋一路抱到这里来的那个青年,因为屋子里这次有了点点烛火,这次冯秋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对方的身影,总不至于像当初那样,觉得自己在黑暗中浮空狂奔。   但是,即使如此,冯秋在将那个人身影装入视野中时,还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眼前确实有一个青年人的身形,看上去瘦高瘦高的,从轮廓上来看,似乎衣着跟冥界的黑白无常两个人差不多,头发?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也是长发——至于为什么要说从轮廓来看,是因为这个人从上到下就是以一个漆黑的剪影呈现在眼前,除了轮廓是个人,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活生生就是个立体的影子。   真要想什么比喻的话……比如二次元内某著名的万年一年级小学生动漫中,那些从来都黑成一片的嫌疑人,套上长袍和假发的样子。   冯秋自我觉得这比喻还是很生动形象的。   只是他无声无息地就出现了,带着一种让冯秋说不出的奇妙气息,就算表现得再无害,也让冯秋不自觉地后退几步并提高了警惕。   似乎看出了冯秋一脸警戒仿佛遇见了猎手炸开了全身毛的草食动物一样可怜吧唧的,青年心情很好地笑了一声,抬起手来耸了耸肩,示意自己真的没有任何威胁,“别那么紧张,我可没打算伤害你。”   “……”谁会相信莫名其妙就把自己抓到陌生地方的人啊,更何况之前还那么败坏她的名声。冯秋默默地在心中吐槽。   “好吧,我知道你不信。”对于这个隐也不纠结,他慢慢地走进来,然后低下头去跟天宇说起话来,“这几天辛苦你了,每天都让你来这里呆着,如果厌了的话,下次我叫别人来。”   “没有,隐大人这么说的话,这都没什么哪能无聊,而且……”天宇说着,不经意间斜了一下眼睛往冯秋那边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后,像是受惊吓一样又缩了回去,“总、总之我、我没觉得无聊就是了,继续让我做也没关系的。”   “是吗?”隐的语气中隐藏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然后点点头,“看来你已经了解了,那么就接下来就继续拜托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揶揄的语气堵得说不出话来的缘故,向来表现得异常精明的天宇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就那样点了点头,最后瞥了冯秋一眼后快步离开了房间,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还、还真是非常懂礼貌的好孩子呢……知道随手关门这个好习惯。只是这个时候把门关上,不就剩自己跟这个莫名其妙的黑影独处了吗!一点都不高兴好不好!   “……”心中欲哭无泪就差伸出尔康手,但冯秋还是不能避免她现在跟一个诡异的人物共处一室的事实,警惕地盯着他半天,正考虑着是不是应该说什么的时候,就见隐突然迈起脚步走了过来。   瞬间浑身上下的警铃全部拉响,冯秋几步退到最角落紧贴着墙壁,恨不得把自己都嵌在里面,“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噗……”冯秋的反应似乎取悦了对方,他发出一声笑,也不顾冯秋一副要咬人的表现,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凑近了脸端详起来。   突然拉近了距离以及下巴上那冰凉的感触,让冯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可是身体已经丢人的不受控制只会抖抖抖,于是她歪着脸眯起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干嘛?这是要干嘛?终于要吃人了吗!!   如果有人能够读懂冯秋此刻的心情,一定会吐槽这货到底在想什么猎奇的脑洞。   “恢复的很快,果然带来是正确的。”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隐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松开了她,并退后一步保持了些许距离,“怎么样?在这里生活的如何?”   “……你、你……我……”虽然很想直接大吼一句“不好!”糊住他的脸,但冯秋缺少这个勇气,只能紧紧地盯着对方黑成一团的脸,警惕得不能再警惕。   “看来并不能说好呢。”对方也无所谓被这么瞪着,单手托着腮思考了一下后,再一次看了过来,“说的也是,就让你一直呆在这个房间里,确实会无聊的吧,就算我让天宇那孩子来陪着你……嘛,他也挺害羞的。”   害羞!?   那有点暴力倾向并提前进入中二期的小孩子哪里害羞了!?   再说他到底害羞个鬼啦!   “要不要出去转转?当然,我得跟着你。”没在乎冯秋一瞬间变换急欲吐槽的神色,隐继续提议。   虽然冯秋觉得,在这种仿佛患了夜盲症的状况之下,就算出去转也不会看到什么……可难得能够出门多走走,总比憋在这个小屋子里强,而且,说不定可以找找逃走的机会。   就算机会几乎为零……   “恩,好。”于是,她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隐像是心情很好似的发出了一声淡淡的轻笑,然后朝冯秋伸出一只手来。   “?”   干嘛?   让她拉着的节奏么?   “……”无声地盯回去用眼神诉说着拒绝。说实话,她对眼前这个人虽然有警惕,但心中却没有太多的反感,这非常奇怪冯秋是清楚的,她可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隐也不着急,就保持着这个动作不动弹,仿佛如果冯秋不做些什么反应的话,他就打算今天这么一直僵在这里了。   好吧好吧,算她输了,又不会掉肉。   黑白无常!如果她要是就这么被卖掉了,冯秋保证自己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虽说现在已经是半鬼不鬼的了。   像是要英勇就义一样将手放到了隐伸过来的手心上,几乎是瞬间,冯秋惊愕的发现,眼睛像是戴上了夜视眼镜一样,周围的一切都不再漆黑地亮了起来,所有原本看不清的东西全部都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包括……牵着自己的这个人。   墨色的长发垂在身后,姣好的面容,淡淡地温柔笑意,一身衣服似乎真的是跟黑白无常两个人样式相同,而且,这个面容……真的很熟悉。   在哪里——见过来着?   看着冯秋瞬间惊愕的表情,隐皱了皱眉,扯了个无奈致极的笑,“虽然有心理准备,不过……你还真的是,都忘记了呢。”   “忘记了?”   “是啊,都忘记了。”   ——TBC   【第三十四章】   与谁手牵着手,缓慢悠闲地走在路上这样的感觉真的非常久违了——上一次,还是冯秋跟男朋友没分手的时候。虽然那个时候两个人心中大底都知道了这份感情大概无法挽回,但表面上还保持着平和安详的样子。   现在,虽然也是被人温柔地牵着手,没有被任何催促的情况下漫步在路上,可场景却完全不一样。   拉着冯秋的这个人虽然无论从语气到行为举止都温柔的不可思议,却无法改变他是个可疑且危险的人物这个事实,相互交握的手传来冰凉的感触,完全没有正常灵魂的体温。   而且,从根本来讲,她也已经不算是个活人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走在不知道会延伸向何处的路上。   因为眼前的一切不再是漆黑一片,哪怕周围的景色包括天空都是以灰黑色为基调的,但冯秋还是能够清楚的看清一切,然后惊讶的发现,这个看上去非常诡异的地方,除了色调和氛围之外,跟冥界内最普通的生灵住宅区没有太大区别。   带着些古典气息构造简单的房子安静地并列在道路的两旁,偶尔也可以看到几个买东西的小店铺。说是出来道出走走散散心,但眼前的场景几乎一成不变,没一会儿冯秋就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场景上,而是对这里的气氛在意起来。   寂静,荒凉,再配上这暗淡的色调,给冯秋一种被黑夜所浸染的市郊的感觉。   当然,并不是没有其他人——或者说其他灵魂在,两个人走了这么一路偶尔也可以遇到那么一两个迎面走过的灵魂,他们同样完全漆黑,就算冯秋用力握着隐的手,也没能看清对方的脸,只能从轮廓看起来他们的形态不一,不是那种随便复制粘贴就一大堆的假货。   而且,最奇怪的是——   冯秋竟然对这样的场景,生不出丝毫厌恶感,明明害怕的时候怕的双脚打颤无法动弹,期望有人来把自己带回去期待的不得了,然而在如今这种无可奈何的状况之下这么多天,带给了她那么多让人心脏不好的遭遇——   她还是无法发自内心地讨厌这个地方。   到底,从身体的哪个地方散发出了奇妙的感知神经,竟然让她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随遇而安起来。   “怎么了?”似乎察觉到了冯秋的心不在焉,一直单方面拉着她走在前面的隐回过头来,“看够了?”   “……”虽然说看够了,但是这样走走路也总比再被关进那个小屋子里强不是么,所以冯秋低下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犹豫了一下,转移到了其他话题上,“这里,一直都这样吗?”   “这样?什么样?”没想到冯秋竟然会主动挑起话题,隐显得有些惊讶,但是挑了挑眉顺着冯秋所说的接了下去。   “就是,人这么少,没多少生气。”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但冯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反正看眼下的情况对方也没打算对自己不利,应该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对自己发难。   情况已经糟到这个程度,就不在乎再糟一些。   冯秋觉得自己虽然胆小,但是破罐子破摔的能力不在话下。   “嘛,以前稍微有些不同,不过因为一些事情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要说环境的话是没什么变化的,一直都是这样按的,但对于原本就应该活在黑暗内的生物来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隐说这些话的时候将视线飘向远处,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一瞬间的松动。   “是么——”不直到该如何回答的冯秋干巴巴地回了两个字,但在脑中已经脑补出了一万种分支情况。   这个叫做奈落之界的诡异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眼前这个男人的立场又是如何的,以及他此刻心中所想的事情——冯秋觉得这个时候应该上身负各种爱恨情仇的女主人公了,必然能引起一场惊天海浪的感情大戏。   如果能顺利回到人间界的话,改成小说她没准可以大赚一笔。   “……”这边冯秋正想的开心,突然察觉头上传来一道视线,习惯性地看过去,果然发现刚刚还看着远处的隐不知何时已经转过头来盯着自己,那眼神……   额,如果她的感知神经没有出错,语文成绩也没出问题的话——用温柔似水四个字来形容也不过如此,里面似乎还荡漾着几分怀念,就差闪耀着母性光辉了。   被自己的想法恶寒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冯秋咳嗽了两声想要无视这份视线,却被他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捏住了下巴,强行转过头去对上了那双漆黑色的眼睛。   玄色的眼瞳深不见底,明明闪烁着温柔得不可思议的色彩,但是冯秋却觉得,在这双眼睛的深处——什么都没有。   并不是光线问题,也不是环境问题,而是真的……什么都不存在。哪怕两个人距离这么近,冯秋甚至在那双眼睛里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太诡异了,这个男人。   “恩?”   就在冯秋心惊着这个一直对她都很平和的人突然要做什么的时,对方却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皱了一下眉头,保持着这个动作抬头朝右侧的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而随着他这个动作,连冯秋都敏感的发觉,这个黑暗的世界,有种无法言明的感觉流窜——像是……就像是吹起来的气球突然漏了一个小洞,并不足以直接爆炸,但是气体在不断流失。   “隐大人——”冯秋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了天宇的声音,她被人捏着下巴没办法回过头去,所以也不知道这孩子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   “恩,来了?”面前的隐不慌不忙地收回视线,看向冯秋的身后,以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姿态开口。   “是的,来了,但是暂时闯不到中心区域的样子。”身后的天宇这样平静的回答,也没有多少慌张。   “知道了,现在就过去……天宇,你想把她带回去吧,然后再来了找我。”说到这里,隐终于大发慈悲地将她松开,并将她托付给了天宇。   “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这些,隐朝冯秋扯了个淡淡的笑容,转身消失了。还没等冯秋想明白这一个瞬间发生了什么,她眼前的所有场景瞬间陷入黑暗——   “呜哇,怎、怎么了?”被吓了一跳的冯秋惊叫一声,但很快衣角就被扯住了。   “别慌张,现在的状态下,隐大人不在你身边你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跟着我走,我带你回去。”天宇的声音带着些安抚的意思,并稍微用了些力气扯着她似乎在示意方向。   习惯性随着迈出脚步的冯秋这才想起来,她能看到周围的场景就是因为刚刚拉着隐的手,对方离开了,自然又变成了这个模样。   自己一个人还真是什么都做不到啊——   有些自我厌恶地叹了口气,在这种什么都看不到的状况下想逃跑都没办法逃,只能跟着天宇慢慢走,同时不忘考虑起刚刚的突变。   来了?   什么来了?   “我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犹豫了一下,冯秋觉得自己身边的小正太现在应该不会像之前那么暴躁了才对。   “……恩,有入侵者,总之你不用担心。”   入侵者?!   担心?她当然不担心!   有入侵者那不就意味着——   冯秋心中有一阵欣喜。   援军来了!!!   ——TBC   【第三十五章】   来到这个没有白昼的地方到底过去了多久,冯秋真的分不太清。但在冥界那种完全相反没有黑夜的地方住久了,身体自然而然形成的生物钟告诉她,大概也有快一周之久。   这么多天,她都是守着这么个放眼就可以轻而易举看到尽头的小屋子过活的,除了最开始地不安之外,已经全然习惯了——人的适应能力真的不能小瞧。但眼下,冯秋却少有的焦急了起来,从她被关了回来之后就不停地在屋子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甚至把自己转的都有些晕了也不曾停止。   如果一直都是毫无期盼地呆在一个地方,也许过上一段时间,就慢慢地会淡忘曾经拥有的东西,哪怕是很重要的光明也可以放手,然后随波逐流。可是就在冯秋最混乱茫然不知如何是好,即将要放弃的时候,突然一条救命稻草掉到了自己的脑袋上,那种期待感可不是一言难尽的。   所以她不知疲倦地在这个漆黑的屋子里转圈圈,也没考虑这个举动究竟有什么作用。   天宇将她送回来后就转偷跑出去了,虽然那张老成的小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但从他那迅速的动作来看就知道心里大概早就急翻了。   说自己跟他们处于对立的立场大概有些奇怪,毕竟冯秋自我定位就是个小小的路人甲,只是偶然被卷入进来了而已……但就算如此,对于还是敌人的小天宇讨厌不起来。   嘴硬了一些,但这孩子并不是惹人讨厌的那个类型。   “唉……”叹了口气,冯秋总算停下了脚步,然后默默地凭着本能朝门口的方向看去——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刚刚天宇走得太急,将她带回来后,连唯一的光源——蜡烛都没给她点就慌慌张张地跑掉了。以至于她现在跟夜盲症患者一样,就算走累了想回床上趴一会儿都非常困难。   不过怎么样也是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天,屋内简单的陈设大致位置在哪里,她还是记得住的。冯秋伸出双手摸索着,总算找到了柔软的床铺,将自己丢在上面轻轻合拢了双眼,安静的空间内,思绪再次天马行空起来。   冷静的考虑一下啊,所谓的入侵者究竟是不是冥界的人也还说不准,毕竟她刚刚来到这里没多久,也不清楚到底都有哪些势力与其为敌。如果真的是冥界的人,为什么不在最一开始就跑来,不然她这个不伦不类鸡肋一般的诱饵到底是做什么的?   冯秋表示不是很理解你们冥界人的脑洞。   不过,就算弄不清楚,也总比毫无念想地被独自留在这里好,冯秋觉得她更相信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将整张脸又往被子里埋了几分,长长叹了一口气,闷闷的呼吸声随之散入空气,然后她敏感的发觉——似乎有什么细微的声音,也夹杂在其中?   “恩?”她茫然地从被子里抬起头,再次朝着门的方向转过头去,虽然在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到,但身体上的习惯还是让她做出了这个动作。这应该并不是她的错觉,因为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影子悄然无声的飘过。   意识到这些的冯秋猛地打了个哆嗦,心中暗暗生出几分不安来。她虽然知道自己身处于的地方叫做奈落之井,但具体是什么地方还没打听清楚,而将自己带来这里的人在冥界被称之为恶灵——就算之前见到的跟普通生灵没多大区别——现在该不会一些真正凶恶的家伙趁着这次的混乱,循着气息跑来找自己了吧?   不要啊!!被吞了好恐怖啊!!   “呜哇!”这么想着,突然觉得手腕一凉,没有丝毫防备的冯秋直接叫出了声,意识到这不算温暖的东西是一只手的时候,冯秋觉得自己此刻的状态活像生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救命啊啊啊啊!!!恶灵大兄弟我真的不好吃求你放过我!我绝对会找机会报答你的,冥界有那么多好吃的生灵为什么非要吃我啦,我其实也不算是正常的灵是有问题的吃下去一定会闹肚子的啊啊啊!!!”   “……冯秋,冷静点。”就在冯秋进入慌乱模式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插入其中,瞬间让她冷静了下来。   停下挥舞手臂的冯秋一瞬间以为这个人是之前就先一步离开的隐,但似乎这个声音要更加清冷低沉一些,少了隐的上扬和玩味,但是音色却那么相同。冯秋茫然了半天才惊愕地道出对方的名字——   “冬至?”   “恩,是我。”   原本一直悬在半空的心不知怎么突然就落了地,等冯秋回过神的时候冯秋才发觉,她竟然在不经意间湿润了眼眶。明明跟冬至也并不是非常深的交情,竟然会在听到对方声音的这个瞬间,产生了无法言喻的安心感。   只是,这些东西都不是此刻深究的,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紧紧地拥抱了那个瘦高的身体,连心中最后的不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什么影像在大脑中一闪而过……   ——认识你我很幸福哦。   ——恩,我也是。   是谁呢?   这又是属于谁的对话呢?   突然大起大幅的心情,仿佛也并不是属于她本身的一样,可冯秋此刻根本无法抑制,只能无所适从地随波逐流,又用了几分力气拥住眼前的人。   一瞬间僵硬了身体的冬至并没有推开她,而是在不经意间,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般的力度,抚平了她最后的疑惑,心安理得一样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原本以为她就这么被丢弃了,想想也是,很普通的一个灵魂,根本用不着冥界兴师动众地来营救。   然而,在真正得到了救助的那个瞬间,心中的安适,已经无法想象地膨胀起来。   “没事了,你应该没受伤吧。”这个不多话的男人轻声地开口,原本是询问的语句,用陈述的口吻说出,仿佛知道冯秋根本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一样。   “恩,没有。不过冬至你是怎么过来的?”总算平复了心绪的冯秋也知道现在不是感叹伤怀的时候,深吸一口气,然后考虑起眼前的状况。   “……有守魂者和引魂者他们的帮助……当然,这次跟奈落之界也有关系,所以冥王也提供了很多帮助,我不过是过来找你的。”稍微犹豫了一下,冬至还是毫不犹豫地说出了缘由。   虽然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些不自然的地方,但冯秋也没多想,站起来考虑起逃脱的问题,“恩,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只是……这么黑的地方,我们要怎么离开?”   “黑?”听到冯秋这句话,冬至的语气带了些疑惑。   “诶?冬至你能看清周围吗?”这让冯秋有些无语,明明都是冥界来的,为啥只有她这么特殊。   “……是么,原来如此。”不过,冬至立刻就像理解了一样接受了现实,然后再一次拉住了冯秋的手腕,“现在先不考虑这个,暂时先这样忍耐一下吧。”   “恩,好!”对于冬至,冯秋总是会生出一些没有缘由的信任。   然而,就在两个人刚刚迈开脚步打算离开的时候,昏暗的屋内毫无预兆猛地燃起暗淡的烛光,一瞬间的光亮让冯秋吓了一跳,然后惊慌失措地看着屋内,在不知不觉中就多了个人——隐。   他笑得意味深长,笔直的站在那里,对于冬至的出现也并不惊讶。   “终于来了,就等着你呢,隐——”   “诶?”   ——TBC   【第三十六章】   ——隐。   这个名字,本应该属于那个将冯秋带来的男人,然而,此刻他竟然若无其事地面对着冬至,将这个称呼道出了口。   而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被过长的头发盖住半张脸的冬至稍稍抿了一下嘴唇,握紧冯秋手腕的手掌,也不着痕迹地加大了力气,让冯秋稍微感到了疼痛。   不否认?   但是……也不见得就这样轻而易举接受了。   冯秋有些茫然地将视线在两个人身上轮转了几次,突然发现了一个一直以来隐藏在心中的违和感。这两个人从穿着到造型上相差甚远,气场和氛围也截然不同,但是在幽暗摇曳的烛光之下——身形似乎完全相同。   而且,从之前开始,冯秋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在这个瞬间终于找到了盲点,这两个人的声音,只要换个语气,完全就是同一个音色。   不敢确定地稍稍退后了一步,冯秋像是要将两个人头看透一样不断地轮转着视线,仿佛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你们……”   未知的画面一阵阵在大脑中闪现,仿佛来自于天边遥远的声音幽幽地诉说着某首让人怀念的歌谣,连周边的空气都在不知不觉中,熟悉的让人沉醉。冯秋忍受着那突然爆炸一般地头痛往后退了两步,站在身边不远处的冬至发现后连忙伸手扶了她一下,却就在这个瞬间,传来了属于隐的声音——   “虬——”   无法言状的无形之物瞬间冲击了大脑,让她眼前一阵昏花,幽暗的烛光闪烁不断,形成的光晕迷乱了整个视线。   她努力地睁大了双眼,最后所见到的是翻天覆地的精神,以及猛地冲过来,满脸焦急的冬至。   不过,随着他过于大幅度的动作,遮挡在眼前的刘海散开,露出一张端正且熟悉的脸——跟隐一模一样。   那个答案,又近了几步。   啊,对了。   冯秋不知道这是从哪里得出的答案,但是……   ——我,记得你。   黑暗铺天盖地涌上来,淹没了最后的意识,冯秋仿佛置身于一片过于深沉的海,身体不断下坠,不知会坠落到何处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空一片昏暗,熟悉的叫卖声在耳边回荡着,这种久违的安适感让人忍不住想要流泪。冯秋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她到底身处于何处?又为什么在这里?她之前明明一直都在……   诶?在什么地方来着?   “虬,你怎么在这种地方睡着了。”   有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眨了眨眼睛,视线轮转一圈,最后对上了一双漆黑色的眸子。在理解那个人是谁之前,身体已经自动做出了反应,撑着双手从石板上做起来,笑着开了口。   出口的音色跟自己无疑,却带着冯秋所没有的自信和淡然——   “隐,你来啦?”   面前的隐穿着一身白色长袍,那样式跟引魂者当初所穿的并没有任何两样,疑惑紧紧在心中存在了一个瞬间,下一秒仿佛就理所当然一样完全接受。冯秋连心惊都来不及,就仿佛跟她此刻所共处的这个身体重合。   没有任何违和感。   “都说了有空我去找你的。”轻笑了一声,隐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从掌心内传来淡淡的凉意,那是属于他的温度。   虽然并不温暖,却依旧能够让人安心。   “因为隐你不是说最近冥界的工作很忙么,所以我就来看你啊。”笑着摇晃着身体,虬很享受对方宠溺一般的爱抚,猫一样眯起了双眼。   “啊,最近冥界出现了一些不知名的灵魂,恶灵化很严重,冥王大人本身也很苦恼,如果不尽快解决的话,会让上头的人怪罪下来的。所以连带着我们也一同遭殃了,你是不知道,守前两天差点没暴走。”隐像是开玩笑一样诉说着这些,然后将视线放到远处,黝黑的眼瞳里浮动着不知名的感情,让坐在身边的虬也有些茫然。   “隐?”   “抱歉抱歉,我大概是忙累了……正好接下来没有什么事情,要不要一起逛逛?”隐再次转过头来的时候,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收拢,再次变成平日那个温温柔柔地模样。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有些犹豫地看向她,“不过虬你那边还是有些事情的吧?恶灵这么多的情况下。”   “没事没事,我有好好地做了准备才跑出来的,这种重要关头,我怎么会大意呢~”很是自豪地抬起头来,然后又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不过也有一个稍微担心的孩子呢。”   “孩子……?啊,前一段时间被送去的那个男孩?”稍微思考了一下,隐很快就回想起了某个小身影,“那种年龄段的孩子确实容易因为心里不坚定问题而化身成恶灵,不过能达到他那种程度也是不容易,没到非常棘手的地步吧?”   “毕竟还那么小,不想让他就那么消失而放弃,所以努力控制了一下,暂时的状态还好,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持续下去了。”稍稍叹了口气,虬真的显得非常担心。   “用不着那么担心,你的能力大家都清楚,我也很信任你。”隐像是要她宽心一样笑笑,“这么说来,听说你前阵子又养出了很特殊的花来着?冥王大人那边也挺上心的,怎么样了。”   “那个啊,还在养育和试验中,如果顺利的话……应该会对精神和灵魂有些许影响呢,具体的我会再研究的。”回忆一样仰起头来看向天空,虬似乎有些困扰,“完全能够弄明白的自信还是没有啊。”   “可别这么说,掌管着灵魂净化和恶灵的管理,奈落之界的主人说这种话,其他人岂不是要无地自容了?”隐挑挑眉,“那可是会影响灵魂的东西,生命最根本的存在,能够培养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噗,你这么说下去我可是会骄傲的。”虬嘿嘿笑了几声,“总之,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会去跟冥王大人说得……所以到时候你要记得来帮忙哦~”   这句话轻飘飘地散入空气,到最后低到无法听清的地步,明明并不是什么特别让人害羞的话题,但对于常年呆在奈落之井的虬来讲,已经是极限。   而意识到这些的隐仅仅是理解地笑笑,将身旁的人脸扭过来直视,轻轻地贴了过去。   “当然。”   那是段,很幸福,很温暖的记忆。   然而——   ——TBC   【第三十七章】   依旧无法控制自己控制这个叫做虬的人的身体,然而,冯秋就这样以第一视角存在于这个身体中,直观的观看着这个人的生活。   虽然最一开始觉得有些茫然和别扭,甚至对眼前的隐抱有着强烈的疑问,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而且,又为什么会变成眼前这个样子,冯秋找不到任何头绪,只能这样呆呆地看着。   然后不知何时,她发觉自己竟然开始渐渐地习惯了这种感觉,甚至连这个身体触碰的东西,心中的感受,都真实地传递到自己的灵魂中。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甚至已经忘记了……这并不是她的记忆的事实。   完全与虬化为一体,细细地品读着这样安适悠闲的生活。   冥界内每日都会接收到无数灵魂,毕竟在人间界,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生命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而消散,接受他们并评价他们的生前所作所为,进行适当的安排,这就是冥界所要做的工作。   当然,每个人的性格造就了他们面对各种事情的看法,认识到自己的死亡和生前所犯下的过错,安心地在冥界安家落户,等待下次转生的人不少。当然不乏一些不服气不甘心,每日想着做些坏事搞些新闻,甚至仗着自己已经死亡,做梦幻想能够在冥界掀出些许风浪的人。这类人的灵魂非常容易被负面感情所控制,然后发生异变——变化成无恶不作的恶灵。   一旦变化成为恶灵的生灵,便不能够再次转生了,他们除了被消灭之外,还有一条路可以走——便是关进奈落之井内。   奈落之井联通着冥界内的另一个世界——奈落之界。这里生存的灵魂,原本都是恶灵,但并不是那些已经被消灭的无药可救的恶灵,通过一些手段让他们能够平静下来,然后恢复理智心声悔改。但他们的存在终究是不稳定的,所以只能永远地生存于此。并防止他们影响其他纯净的生灵,便永恒地生存在奈落之界中。   直到某天,他们的灵魂之力维系不住他们本身的形态,就像人类会生老病死一样,恶灵们终究会迎来消散的一天。   好似重新作为人类以全新的方式再次活过一遍,只是形式稍微不同而已,在很多悔改的恶灵看来,这也没什么不好。   而掌控看管着奈落之界的主人,便是她——虬。   原本,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生灵,只是她的生前是什么样的人,又来自于哪里,已经没有人能够去考究了,因为她存在的年头真的太久了,久到她自己都有些茫然。   她拥有着一种很特殊的能力,可以利用冥界和奈落之界交界处最特殊的物质来栽培一些新的物种——各类奇特的花便是最具代表性的产物。当然,这些稀奇古怪争奇斗艳的花朵并不是只有简单的美化冥界的作用,它之所以让冥界之主冥王都很在意的缘故,便是因为她培育出来的花朵,都带着非常奇特的效果。   有的能够安抚生灵,有的能够控制力量,有的能够治疗伤痛,有的能够镇守结界……   这些花朵的能力被发觉后,便引起了高度重视,甚至冥王专门派了不少冥界守卫专门去守护她培育花朵的天然花圃,以防被心怀不轨的生灵偷偷拿去几个要命的花朵,掀起些许波涛来。   也是从那时,虬认识了隐。   隐作为连通着冥界和人界引导人,负责将死去的生灵从人界带到冥界来,维持着世界该运转的秩序。   温柔且洒脱,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在冥界,不少生灵都发自内心尊重且喜爱着这位管理者。   当时的隐和守,奉冥王大人的命令,经常会到奈落之井附近找虬,并得到一些虬培育出来的花朵,收归冥界公共。这些看似无害娇嫩的花朵,对冥界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一来二去,三个人的关系渐渐变得要好起来。   当时的守虽然也冰冷着一张脸,对谁都公事公办毫不徇私油盐不进的样子,事实上在私下,她偶尔别扭的关心虬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时间久了,她们聚到一起时总会谈天说地无话不谈。   那段日子,无比温馨,无比愉快。虽然偶尔在人间界发生巨大灾难,隐和守都忙得见不到影子;奈落之界内偶尔也会负面能量爆发,让不少恶灵都几近暴走。然而在少有的惊心动魄和疲惫不堪之后,总能迎来安稳淡然的日子。   随着关系的加深,似乎理所当然一样,虬跟隐走到了一起。这称不上什么改变,甚至道出心事并改变关系的时候猛然发觉,他们平日的相处没发生太大的改变,连周围人知道了这件事时,都见怪不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人在外人看来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天生一对。   也许,日子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吧——   虬看着眼前一片片灿烂的花朵,这样安然地思考着,并且欣喜地期待着明天。   然后……意外发生了……   “怎么了?”接到消息飞快赶来的隐焦急地看着站在花圃旁边的虬,发现她一脸紧张严肃后,不由也跟着紧张了几分。   “花圃里的花……少了几株。”虬自己培养的花,她自然是最清楚的,虽然乍一看花圃内开得正艳的和含苞待放的根本数不过来,然而这些虬心中都有数。   “少了?……守卫竟然没有发现吗?”隐皱了一下眉头,锐利地视线扫过旁边,站岗的守卫们面露尴尬地神色低下头。   “刚刚问了,没有。大概是……有些能力的人所为吧。”虬抿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住的地方没什么问题吗?如果对花下手的话,你的处境也是危险的。”简单了解情况后,隐立刻想到了这个问题。   “没关系,我那边有各种各样的结界守护,你不也知道么。”心中一暖,稍微缓解了脸色的虬冲隐笑了笑。   “恩,那就好……总之也别太担心,不过是丢了几株花而已,最近加紧看守就好,如果对方再来行动的话一定可以捉到的。”隐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头,但提到这里,虬的脸色并没有缓解。   “不,真的不太乐观,这次丢失的……是上次跟你说的,对灵魂有些影响的花。”   ——TBC   【第三十八章】   无论是在人界安安稳稳生活的人类,还是在冥界按部就班工作的守卫,亦或是等待着下一次转生的生灵,甚至连带着已经完全被黑暗的情愫所控制而化为没有理智的怨灵——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灵魂。只要拥有自己的思想并这样存在的生物,灵魂,是他们的根本。   灵魂若是被动了手脚,那结果无非就是致命的。   丢失的几株花朵都是对灵魂有着影响效果的,而且到底拥有怎样的能力还出于未知状态,若是不小心落到了恶灵手中,到底会造成怎样的危险后果,谁都无法预料。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也为了真到了意外之时能够迅速应对,虬这几天废寝忘食地拿着那几朵淡紫色的花做研究,然而并不是非常顺利。毕竟它的能力太过特殊也充满疑团,稍不小心就会对自身也造成影响,在没有万全准备之下,虬是不会贸然铤而走险的。   不过,好在她苦恼的时候,并不是孤身一人。   虽然在这段非常时期,冥界的管理人员都行色匆匆任务繁重,但隐总会在空余时间来到奈落之井内找虬聊聊天,放松一下心情。偶尔还会跟虬交流一下工作进程,甚至对虬正研究的花朵提出不少建设性意见,让她在心中得到了些许安慰后,对于花朵了解的进程也在大大加速。   这是一种影响灵魂能力的花朵,在极少量的情况之下,可以强制性刺激人的精神力,保持高度的清醒,甚至一些对灵魂造成的损伤也无法让人失去知觉。但是,一旦摄取过度,就会直接损坏自身灵魂,造成难以估计的损伤。有些损伤过大的灵魂,甚至无法再次转生出现于这个世界。   虽然还无法掌握精确的度量,但了解到这件事情后,虬敲了敲自己有些精神萎靡的大脑,起身就要将这件事情报告到冥王那里去,结果刚刚从奈落之井出去来到冥界,就被眼前的景色给震惊。   这确实是一个充斥着死亡的世界,可在一定的秩序之下,除了负责刑法的地域,其他地方还是井然有序安静祥和的。然而,此刻眼前展现的景色,却是一片真正意义上的地狱。   阴沉的天空泛出不详的血红色,曾经跟虬打过招呼的有过些许交流冥河河畔的生灵痛苦地抱着头尖叫,似乎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不少灵魂眼中孕育着让人无法直视的疯狂,肆意地攻击着身边曾经关系极好的其他生灵。   冥界的守卫们四处奔走着,极力控制着眼下的场面,然而,情况非但没有得到缓解,甚至有不少守卫也出现了相同的狂暴情景,加入了这场毫无意义的屠杀——   为什么?   虬在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眼前的场景是她一直所生活的世界,等这份发自内心的恐惧终于真实地传达到身上的每一丝神经上时,一个念头涌上大脑。   她不能再这样发呆了。先不论原因到底是什么,若是这样袖手旁观的话,什么都无法改变,眼下最重要的是,控制住这个疯狂的场面。   这些生灵出现了异样的狂暴……   转过身去冲回奈落之界的花圃内,连忙挑选了好几只安抚灵魂和精神属性温和的花朵,再次马不停蹄地返回冥界,在奔走的同时,大脑内一瞬间涌现出各种各样的可能,然后,蓦然地停留在某一点上。   丢失的那几朵花。   具体会造成怎样的状况,虬不敢想象,但若这样的情况再持续下去的话——   她咬着牙加快了脚步,沉重的疑问重重地压在肩膀上,让虬没办法再去思考,只能将眼前的情况控制住,才能去追寻。   这场混乱持续了快要一个月才终于有了安稳下来的样子,这期间有多少生灵和守卫无辜死去,虬连想都不愿去想,他们的灵魂已经完全消失,再也找不到任何踪迹。   花圃内能够用于治疗和安抚的花朵几乎全部用了出去,想要再次种植出来还需要很多时间,若不是场面已经慢慢得到了控制,虬甚至不敢想象接下来要面对怎样的情况。   在这次动乱中,大部分陷入莫名狂暴的生灵,都已经逝去了。但也不是没有特例,虬费了很多精力,终于抢回来了一个小小的生命——叫天宇的男孩子,年纪还很小,却倔强认真,偶尔还有些莫名的别扭,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原本,他只是个在人间界因为意外死去的男孩,只要在冥界稍微等等,就能够等到再次转生的机会。但就在这次动乱中,他的灵魂一度狂暴,并伤害了不少其他生灵,如今已经堕落为怨灵,永远只能生活在奈落之界中。   这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类似于这样的生灵还有很多,虬哪怕再忧伤,也没办法挽救更多的人。归根究底,她的力量并不是直接去拯救谁,而是通过培育出更多拥有特殊效果的花朵,去治愈净化那些受伤的灵魂。   然而,真的要追寻的话,若是她最开始没有养育出那种会对灵魂有伤害的花朵就好了——那样就不会演变成眼前的状况。   仅仅是被盗了几朵花就造成了这么大的混乱……若是花圃内再出现什么状况的话——   而且,因为自己的花朵儿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大概等事情再稍作平息之后,冥界那边,对她也会降罪的吧。   疲惫地深深叹息,虬突然觉得心情沉重得快要喘不上起来。   “虬?你在睡觉么?”   突然,熟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虬愣了一下,连忙从床上爬起来看过去,果然见到一袭白衣的隐站在门口,手中还拿着一个小茶壶。   作为奈落之界的主人,虬对隐向来是不设防的,再加上他本身身手能力都不多,能够悄然无生来到这里也不是不可能。   “没有,你怎么来了?我记得你之前还说冥界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的。”在疲惫的时候,看到喜爱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心中自然是欢喜的。只是在开心的同时,也不由担忧起来。毕竟眼前的状况,容不得她只顾及自己的感受。   “暂时告一段落了,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刚刚从守那边得到了点能缓解疲劳的茶叶,所以我就泡了一些给你喝点。”他笑着将小茶壶放到桌子上,并倒了一杯亲切地放到了虬的手上。   “恩,谢谢。我这里有那么多缓解疲劳的花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这么说,虬还是满怀欣喜地接过了茶杯,轻轻地嘬了一口,淡淡的清香扩散在口腔之中,压抑的精神似乎真的有些缓解。   “你那的那些花都用的差不多了,你真以为我不知道?”笑着坐到了虬的身边,隐的眼神非常温柔地看着她。“话说,你心情不好?”   “恩……有些吧。”并不打算瞒着对方,虬叹了口气,“当初我养殖出那种花的时候,本想着为它命名为‘昼语’的。奈落之界永远都是昏暗的,我希望能够种植出改变灵魂的花朵,然后让住在这里背负上‘恶灵’名称的生灵们,能够再次转生。只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这又不是你的错。”摇摇头,隐并不认同她说的话。   “不管是不是我的错,结果就是这样,我必须付出责任……大概不久后,冥王大人也会有些说法的吧。”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虬觉得自己应该早些做出觉悟。   “不,我说了,不是你的错,也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身旁隐的话语,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在下一秒,虬感觉轻松了不少的神经传来一阵异样的眩晕。   “诶?”   “没事的,我保证。”   ——为什么?   ——会这么想睡……   ——TBC   【第三十九章】   意识在模糊不清中慢慢回笼,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熟悉的暗淡色天空,这样污秽的色调只存在于奈落之界。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讽刺,因为这里常驻的全是些被套上恶灵名号的灵魂,这样的环境才更合适它们——从很久之前,似乎就像是约定成俗了一样,如此恶劣的环境就这样被解释着。   但是,对于虬来说,这样的传言和偏见都不足以让她在意,因为自从被赋予管理奈落之界的职责之后,她便发自内心的想要守护着那个地方。   虽然真正凶恶的恶灵确实存在,他们罪不可恕应当从这个世间消除,然而,不出于本意而被负面能量所影响而被污染了灵魂的生灵们,再回复神智后依旧除了灵魂上不太纯粹外,本身还是可以保持真正的本心的。   所以,她才想要守护这些本质善良的生灵,就算处于再昏暗的地方。   哪怕是如此被人厌恶的地域,时间一久,也让虬产生了家一般的归属感。   不过,这次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在清醒的那一个瞬间,虬就有了这样的感觉。昏暗的空间内浮动着让人不悦的气息,不知是远还是近,传来的声音带着压抑地痛苦,生生地扯动着冯秋的心。   虽然刚刚醒过来还没能完全搞清楚状况,但是只有一件事情虬可以确定,那就是她再不清醒过来,就有大事情要发生了——   “虬,你醒过来了?果然就是这个时间,看来我没出错。”熟悉的声音从耳侧传来,曾经那么让她眷恋的温柔声音,此刻却生生让冯秋生出一身冷汗。   隐——   顺着声音转过头去,发现轻飘飘地发虚,完全无法控制力度,摇摇晃晃地再一次栽倒,视线却并没有黑下去,这才终于发觉了这明显的违和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她整个人漂浮在半空中,周围淡淡地缭绕着白灰色的光芒,仿佛被禁锢在一个圆形的牢笼中。   这种术虬并不陌生,或者说,自从跟隐的关系发生了改变,她跟在隐身边的时间逐渐增多后,见隐因为工作缘故使用这种能力的次数极多——将灵魂禁锢控制不消散,并剥夺对方行动的术。   这种术既然是控制,所用到的场合便有了限制。   一般这种能力多用于刚刚被送到冥界不听话的生灵身上,其次,就是在发现恶灵作祟的时候,用这种方式强行进行控制。   但是,眼下的情况明显不对。   虽然他们都是共同生存在冥界的,却与普通的生灵有着明显的不同。从人间界因为死亡或意外而被指引到冥界的灵魂,必然是脱离了肉体的。但在原本就生存与冥界的他们是不一样的,哪怕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守卫,也拥有承载着灵魂的身体,为的就是保护他们的灵魂。   那跟人类的肉体有些许不同,也许只是个很单纯的躯壳,但其作用也是不能忽视的,一般来讲,就比如隐所持有的这种能力——是根本不可能会在他们的身上产生效果的。   一般来讲,很少有人能够让他们的灵魂与其载体分离,除非冥王级别那种能力强大的上位者……当然,比如隐和守这两位上位的管理者费些功夫也是可以的,但那并不轻松。   然而,现在所发生的情况却让虬很快意识到,她的灵魂已经完全脱离自己的躯体了。常年照顾着各类特殊花卉的反虬并不是什么世面都没见过,在一瞬间的茫然过后便冷静地接受了现状,比起愤怒,心中更多的是疑惑。   为什么?   隐会对自己做这种事情?毫无预兆的?   失落存在了一瞬间,更多的是悲伤,可她并没有沉溺于其中,而是咬着牙努力适应着失去了躯体的虚浮感,重新调整着姿态,再次将视线集中了过去。对上那双她熟悉的黑色眼瞳,无声地诉说着心中的疑惑。   “不愧是虬,跟其他那些低下的灵魂完全不一样。”对于虬的反应,隐的表情温柔的不可思议,慢慢走进伸出一只手,轻轻地覆盖在虬的侧脸上,“原本没有那个意思的,但是真的是,越来越移不开眼睛了呢。我之前也说过,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会把你,保护的很好。”   “……隐……”触碰在脸颊上的手没有了曾经的温暖,带着让人心惊的凉意。“昼语花,是你拿走的?”   “恩,是啊。”   “那么,之前发生的□□,也是你用昼语花做的?”   “不然还能有谁呢,那种花可不是哪里都有的,你也知道吧。”   隐回答的坦坦荡荡,仿佛他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样。一时间让虬想要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一脸想要问我为什么会这么做的样子呢,不过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大概会理解我的。”冰凉的手指一点点地拂过虬的五官,无与伦比的温柔,他轻轻地低头在耳边落下亲吻,呼吸扫过耳蜗,却没能给虬带来曾经的眷恋,而是一阵寒意。   “说着什么掌握着生死,引导着灵魂地循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将那么多生命随意拿捏在手中,冥界上位者那些家伙的嘴脸,真的让人看不惯呢。”他轻哼几声,语气渐渐冰冷,“只会在上面发号指令,真正又懂得了什么,他们又见过多少东西……既然如此,就让他们亲身感受一下不是更好么?虬,你不是一直都想着让那些有着自己理智的恶灵终有一天能再次转生么?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吧,知道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撕下那张脸皮后会是什么表情呢?”   “隐……你……这样做,不仅是冥界,人界也会大乱的!这么胡来的事……唔,咳咳……”话还没说完,就被猛地勒住了脖子,隐突然冷却下来的眼神,让虬一阵心惊。   那双漆黑的眼瞳里不知道蕴藏着怎样的东西,但其中一种还是可以看清的。   他也受到了昼语力量的影响,灵魂和神智上都有些许波动存在的,再这样下去,他只会在昼语的影响下越来越疯狂的。   怎么办……   要怎么办?   “原本,我只需要你那特殊的能力罢了。”掐在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松缓下来,“承载你灵魂的躯体就是养育那些花最好的养料……本想着躯壳到手了,灵魂怎么样都好。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没事的,放心吧。”   他的话语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魔力,不知道是因为失去了承载灵魂的躯体太过脆弱,还是真的对方又动了什么手脚,意识再次模糊起来。   这样睡去是不行的——   隐所选择的道路根本就没有未来,若不阻止的话——   但是,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思考了。   ——TBC   【第四十章】   意识一直在模糊不清中浮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虬觉得自己已经搞不清时间观念了,从那之后到底过去了多久呢?就算去追寻,也得不到任何结果。   每次醒过来时,意识就是半模糊的状态,完全不知道这此究竟睡去了多久。周围一片漆黑,她看不清身边的模样,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有时候是自己一个人,有时候隐也会在。   但是,若是那个人在的话,在发觉她醒来后,总会说一两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往她的口中灌一些奇奇怪怪的液体。按照常理来说,已经完全变成了灵魂状态的她,一般液体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影响。但每次在喝下那些东西后,她的意识会在瞬间陷入黑暗。   淡淡地甜腻的味道,带着难以察觉的苦涩味——大概是某株花所研制出来的汁液吧,只是无论是味道还是效果,在混乱的意识中都找不到结论。   到底是什么花呢?还是说她的精神已经混乱到影响记忆里了吗?   那些,是虬已经无法再去考虑的了。   其实在某些短暂精神相对清醒的时候,虬只会思考一个问题——隐为什么还留着自己呢?如果是想要用她来检测各类花的效果的话,随便用其他人也可做到。就像之前所说的,想要用她特殊的能力去栽培花朵的话,只要那副身体就足够了,灵魂完全没有必要留下来的。然而她现在还以这很微妙的状态,苟延残喘地存在于此,也许不久之后,灵魂本身的力量便会衰弱的支撑不住,然后完全消散的……   可是虽然意识不清,但自己的状况虬还是可以搞清楚的。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她的灵魂之力并没有消散多少,安定地存在于此。   而且有些时候,虬也会从隐身上感觉到非常明显的杀意,只要他想的话,对于手无寸铁毫无反手之力的虬,只要稍稍收紧手上的力气,就可以将她的生命简单的结束。但是这样的危机感偶尔会出现几次,却从来没有真正地下手。   每当隐将那丝丝缕缕暴露出来的杀意全然隐匿后,总会很温柔安抚式地抚摸着她的头顶,只有那种让人眷恋的安适感让虬能找到当初的熟悉感,才让她觉得,曾经自己跟这个人是相爱过的。   昼语对他的影响已经越来越严重了,这样下去,这个人的灵魂也会……   只是——   这样下去究竟会怎么样?   她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在一种非常微妙的状态中渡过,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清醒的,还是在沉睡着,偶尔传入耳朵的讯息也许只是梦境,但还是会幼稚的祈求着,时不时头顶传来的温柔抚摸不是虚假的。   她听见,隐叛变了,原本掌握冥界重要力量的引魂者不知原因的叛变,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单独靠一个人的能力也许不能做什么,但是他手中掌控着非常奇特的力量,一时间让人对其束手无策。而不久后便传言,那种特殊的力量,是来自于奈落之界内已经失踪的管理者——虬所种植的花卉。原本对虬所种植的植物不甚在意的人,也终于心惊地提起了警惕。   她听见,隐霸占了奈落之界,并以此为据点,将所有恶灵收归了自己的手下。以要让恶灵也能得到自由为名义,一时间在奈落之界收获了很多信赖。若不是在奈落之界的灵魂数量相对较少,而且本就拥有很多限制,大概冥界现在会闹得更加慌乱。暗族,不知何时,这个名字成为了他们的代称。   她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孩子的声音偶尔会在耳边回荡,搜寻了许久许久,虬才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属于那个叫做天宇的孩子。原来,当初救助的那个小小的生命,真的挺了过来。虽然背负着恶灵的身份,但能够再次掌控住自己的神智,可见他真的相当坚强,意志力跟普通的成年人可以媲美。欣慰的同时,也忍不住哀叹。   她听见,奈落之界已经被冥界完全防护起来,周围构架着不能轻易逃脱的结界,原本昏暗的世界彻底陷入不详的漆黑。并且,新一任的引魂者已经上任,据说也是个能力不凡的家伙。而隐,似乎也开始发生了异变,他的灵魂变得越来越不安定,迟早要出问题——   这大概,也是冥界采取了防护观望姿态的原因吧。   隐——   沉睡的心脏,传来丝丝缕缕地疼痛,虬分不清那是哀叹着奈落之界内的恶灵们,还是那个曾经对她笑的很温柔的人。   “虬。”   不知道已经有多久,再次被唤及名字,让虬一时间有些茫然,这是在叫着谁?   但很快,已经僵直的意识开始流转,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模糊地影子带着熟悉的气息和轮廓,让虬终于从虚幻中挣脱再次回归现实。   “……”   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声音已经枯竭一般,只发出低低的气流音。但是,视觉并没有被完全剥夺,她努力地确认着周围的情况,然后猛地发觉这个地方……   转生井。   雾气和斑斓的色彩凝聚着,扑面而来地满是生机。这里连通着人间界,洗脱了罪孽的生灵通过这里,可以再次转生。   然而,先不说这个地方到底处于何处一直以来都是个谜,想要通过这里也是要经过层层把守才能到达的。可是为什么,他们会站在这种地方。   “一脸为什么会在这里的表情,别忘了,我可是冥界的引魂者啊,当然,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了……但这种地方,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隐说得平淡,可虬感觉得出来,他的气息不稳,灵魂也浮动的很厉害。若说是受伤了……似乎也还差很多的样子。   “……”   “至于为什么到这里来……自然是转生的。不是我,是你。虽然能够保护住你的灵魂不散,但这样下去你的灵魂会陷入沉睡的,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所以……就先以这种形式来挽救一下吧,作为人类,终有一天你会回到这来的。”他的语调温柔得不可思议,可话语中隐含的深意,却让虬暗暗心惊。   “……隐……”   “不用担心,不会让你一个人的。但还真是败给你了,我太小看昼语了吗,给我引了不少麻烦呢。多少次想着直接把你解决掉没有任何变数就一了百了了,总觉得灵魂上多余了点东西完全下不了手呢。所以……我就把那多余的部分分离出来陪你好了。这种残破的灵魂估计丢到人间去也活不了多久,不过,算是我不小心自作自受好了。”   灵魂上的分离。   果然,这个人也受到了昼语不小的影响,所以才会让灵魂陷入这种不安定的状态吗?   分离出来了多余的灵魂——   虬感觉到自己身边似乎有着什么很熟悉的气息,带着特殊的暖意,里面纠缠着让她眷恋的温柔。   已经不完整的灵魂究竟会迎来什么?   虬不知道,也没有力气再去想。   只感觉到那个她曾经深爱着的人轻轻抬手,她便坠入了无尽深渊。   无法回头。   ——TBC   【第四十一章】   意识慢慢回笼。   冯秋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很多不属于她的记忆——不,与其说不是她的,那熟悉的感觉却是不得不承认的。虽然没有太过真实的实感,但究竟是什么状况已经能够了解了。   然后,在她渐渐从“虬”的记忆中找回自我的时候,似乎看到了其他陌生的场景。这些,是真的不属于她的东西。   那个黑色的影子如他所愿,在冥界掀起了轩然大波,掌控着虬留下来的能力和虬的躯壳,他研制出了更多的花卉,效果越来越危险。也许他不能以孤身一人的力量抵御整个冥界,但想要从那些手无寸铁的生灵下手并引起混乱是轻而易举的。   奈落之界已经完全被严密的结界分割出去,只要属于奈落之界的生物,再无法进入其中,而其他的化为恶灵的生灵也无处可去,只要发现,便会被冥界的人强行消灭,再没了重来的机会。   冯秋看到那个黑色的影子在漆黑的世界中安静地站在原地望着远方,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可却看得冯秋一阵心痛。   他原本漆黑眼瞳中原本荡漾的透彻温柔已经被黑色的污浊所代替,冯秋不由在意起,这个人在这种时候,独自在思考着什么呢?   谁的心中都是有些无法言喻的秘密的,如果不是被昼语影响,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灵魂分裂,孤身一人,背腹受敌——明明,曾经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的。   伸出一只手,冯秋想要拉住对方。也许她并没有什么立场,但还是想说一句——没关系,并没有怨恨你。   只是,当手刚刚抬起,伸向半空,便在中途被一片冰凉包裹,轻轻地带向另一个方向,贴在了另一片淡淡地冰凉。   这个温度——冯秋还记得。   慢慢张开眼睛,眼前的昏暗让冯秋一时间没办法分清自己到底在哪,然而视线在几秒钟内慢慢恢复正常,熟悉的脸放大地展现在眼前。一瞬间惊愕的张大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伸出去的手正被对方握住,然后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冬至?   啊,不是的。   虽然从未从正面认真地看过冬至的脸,除了发型之外,大概这两个人也长得一模一样,但是这样污浊的黑色眼瞳,是冯秋——不,也许该说,是虬所熟悉的那个人。   昏过去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冯秋不得而知,然而转动着视线,对面依靠着墙才能明显站住的冬至遍体鳞伤,这个原本干净整洁的屋子也乱成一团,她被隐单手抱在怀中,虽然看上去也不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但却一脸游刃有余。   灵魂的力量在翻涌着,这样下去,两个不完整的灵魂都会——   原本安静的奈落之界,外面传来无尽喧闹,甚至听见了不少凄惨的叫声,深深地刺在左胸的脏器上。   冥界的人……已经冲进来了吧?   这么说,作为虬转生的自己,作为诱饵被故意丢到这里,然后抓准时机一举攻下。   她又一次,什么都没有做到?   至少……   哪怕被真的怨恨也要……   “怎么了?”见到冯秋的表情在慢慢改变,隐眯起污浊的黑色眼瞳,似乎是在做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然而那稍微扭曲的笑脸,却让冯秋心中又一次抽痛。   现在如果再不做些什么的话。   这个人,就真的消失了——   而且。   视线再次飘到远处那个人身上,他正皱着眉紧紧地盯过来,曾经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原因。   收回视线的同时低下头,抬手按住左胸跳动的地方,再一次清晰的感觉到,哪怕只是个灵魂,也是拥有心跳的,也是有血有肉地存活在这个地方。   所以,不能再这样破坏这个曾经充斥着他们所有回忆的地方。   “什么都没有。”她冷静的低声回答,这对于曾经胆小的冯秋来讲,是根本做不到的。   “什么都没……唔?”   不管对方是否有所警惕,冯秋扯下对方的领子,狠狠地吻了过去,并在对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瞬间,将刚刚塞进嘴里的东西渡到他的口中。   不知时隔多久,让人眷恋的吻,让人怀念的气息,然后,是一切曾经错误的分歧——属于花瓣苦涩的味道。   当年,他用一杯浸泡了昼语花的凉茶打破了这份宁静。那么今天,她也用相同的一朵昼语花瓣作为返还。   因果相连。   今天,就亲手将其终结。   意外的是,本以为在被发觉自己的本意后绝对会被拒绝,却发觉隐很自然地将她塞过去的东西心安理得地咽了下去,几乎是在瞬间,原本就躁动不已的灵魂瞬间翻腾起来,他皱了皱眉却没做出什么反应,依旧用那双漆黑色的眼瞳看着冯秋。   然后,轻轻地靠近她的耳边。   ——呐,抱歉。   ……   阴暗潮湿的小牢房,冯秋抱着自己双腿坐在墙角,之前被控制的后遗症还没有消失,要好好的控制身体做出动作都非常困难,但是心情已经不再沉重了。   她此刻已经不在奈落之界了,而是被关在冥界内处理不安定恶灵的监牢内。而在她旁边的牢房内,冬至也安静的靠在墙边。两个人虽然看不见对方,但是隔着墙壁背靠在一起,仿佛就已经贴近了对方一样。   闭上眼,细心地感受着一墙之隔地对面冬至的灵魂之力,两股力量交织着冲击在一起,不相上下的争斗着主权。结果不知到底会如何,但冯秋想要安静等待,并给予心中期望的信任。   受损的灵魂注定不能生存下去的。   想要拯救的话,就只能让残破的灵魂重新融合在一起。但是……长时间被分离的灵魂都产生了属于自己的意志,想要融合在一起必然不容易。所以,在冯秋用昼语的力量将隐的力量削弱后,他的那份灵魂便会以冬至的精神力为主存在下去。   当然,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在这次的灵魂争夺之下,也有可能再次被隐的神智占上风,那样的话……已经被昼语扭曲的人格再获得完整的灵魂,是否又会掀起怎样的巨浪,不得而知。   于是,冬至被关在了这里,若是他能够挺过这段时间,自然可以作为普通的灵魂获得新生,若是不能……   迎来怎样的结果,不言而喻。   完全作为被害者的冯秋之所以在这里,是希望陪这个人一起承担。虽然不能说一切都是她的错,但毕竟与她息息相关。   曾经的那些,是她太过粗心大意了。现在说爱说怨都没有任何用处。只是时隔了这么久,上次她没能陪在这个人身边,至少这次……   压低地轻咳传入耳朵,冯秋抬起头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没事吧?”   “……恩。”   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得到了轻轻的回应。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承受着什么痛苦,但还算平稳。   似乎,暂时还没问题的样子。   “其实,你不用跟来的吧,这种地方。”沉默了一瞬,冬至再次开口,声音里隐匿着不清不楚的感情。   “不,只有这次,让我陪着你吧。”轻轻叹了口气,“毕竟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有原因的,也不能怨谁。所以,你不用对我那么愧疚。反正闲着无聊,我们来聊聊别的吧?”   ——TBC   【第四十二章】   “……总觉得你跟之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因为想起来了的缘故?”   墙的那边冬至沉默了几秒,然后再次开口,语气不似刚刚的沉重,反而带着些笑意的轻松。这虽然是冬至用惯的声线和措辞方式,但语调的尾音却带着属于隐的影子。   那一瞬间,冯秋觉得原本一直吊在心中的不安悄悄落地,那是属于她的思绪,以及虬的思念所混杂的产物。   “你不是也一样吗,比起之前来,感觉现在阴沉的感觉少多了。”语气同样跟着轻松下来,却不料这句话却再次让墙的对面陷入沉默,冯秋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再次开口,“冬至?”   “说实话,我不清楚现在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安静只存在于一瞬间,对方也不打算给她过多的疑惑,并没有过多地纠结便简单明了地道出了心中所想,“跟你不同,虽然是虚弱的状态被丢入了人间,但毕竟是完整的灵魂。可能那份虚弱给你造成了不少的麻烦,比如造就了一个过于胆怯懦弱的性格?”   说到这里,冬至还是犹豫了一下:“但是我,或者说‘冬至’这个人,不过是从隐的灵魂分裂出来的产物,先不说他究竟经历过什么,更何况也从没拥有过什么,那还真的算是存在的人么?”几乎微不可闻的,他叹了一口气,“其实,当我还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类什么都不知道生存着的时候就这样考虑过了,在孤儿院长大,性格阴沉,被人所远离着……虽然有些确实是因为不完整的灵魂所致,但终究还是因为,‘我’的这个存在本身就不必要的。若是没有发生之前那么多事情,也就不会有我的存在。说到底,我是依附着隐而存在的才对。现在为了控制他已经失去了控制的灵魂才会由我来取代,如果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的话,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吧。”   随着点点滴滴地话语慢慢流淌进耳蜗,冯秋轻轻地抿起了嘴唇。   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没有什么好反驳的,因为冬至就是这样的存在。不完整的灵魂,大概转生的时候,那具肉体都不来自于父母的肉体,而是虚构的才对。   虽然冯秋跟他在人间界从来没有相遇过,但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生活,只要想想就可以明白。   不完整的灵魂和虚假的躯壳构成的“人”所散发的气息是不适合人类的,在他身边的人,无关他的性格和行为,本能地就会想要远离。   再想想之前跟冬至相处时他并不多语的习惯和那头遮挡着半张脸的头发……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明白,他在不明白自己的命运之前,就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孤寂和心酸。   相比与冯秋自己,虽然在虚弱的灵魂影响之下让她的性格懦弱了不少,虽然父母长期不在身边,但却拥有了一个还算完整的家庭,她作为人类的童年,依旧有一段过于幸福的记忆。   在她笑着的时候,冬至一个人在做着什么呢?   相对的,那另一半的灵魂——隐又在想着什么呢?   懊悔的感情,自从记忆涌上心头的那一刻就没有停止过。   不止一次考虑过,如果当时自己再细心一些就好了;如果当时自己再强大一些就好了;如果当时她更加注意一些自己恋人的状况就好了——那样,就不会迎来如此悲伤的结局,也不会给冥界带来那样的混乱。而奈落之界,也不会变成如今那完全封印起来的样子,也许此刻,拥有了自己意识的恶灵已经可以再次转生了……   但是这一切都构架在如果之上,现实摆在眼前,无关任何人的意志存在着,再怎样后悔都没用了。她所能够做的,只能正直地面对。   那么,就只有去改变未来。   隐已经不会再存在了,但说到底——属于他的虬也早已不在了。   他们执手同行的画面已经支离破碎变得狼狈不堪,再也没有能工巧匠将其修复。   现在存在于此的,只有冯秋和冬至,他们虽然拥有者前者的记忆,但同样走过了属于他们的生活,收集着属于他们这一生的碎片,然后拼凑出另一幅不同的画面。   真相已经大白,在来到这个监狱之前,冯秋从冥王那里得到了明确的消息——他们两个人只不过是灵魂来到了冥界,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肉体仍为死去,只是陷入了深度昏迷的状态。只要灵魂通过转生之井回到人间界去的话,就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醒过来。   值得玩味的是,似乎冬至刚好坐在跟冯秋相撞的另一辆车上,在人间界相同始点遭遇了灾祸,但进入冥界的时间点却并不同,也是因为两者之间的时间转换差距所致。只是因为拥有一半灵魂的呼唤,冬至在进入冥界的那个始点便想起了一切,而冯秋则是在隐的暗自操纵之下,以复杂的身份存在于冥界之中,然后与冬至再次相遇。   既然他们此生还未结束,那么,只要顺利的话,就还有相遇的机会。   再次相遇的话,绝对——   所以,冯秋抿了抿嘴,对墙那边的冬至说了这样一句话。   “等平定下来从这里出去,并获得了回到人间去的机会,我会去找你的。”   “诶?”   “我跟你保证,这一次,绝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他们两个人虽然隔着一堵墙,但冯秋的语气坚定且自信,听不出当初半点软弱的感觉。就算看不到表情,但也可以轻易猜想得到,她此刻一定露出了相当自信的笑容。   属于隐的记忆似乎在大脑内一闪而过——   当初为什么就会被这个少女所吸引呢?原因似乎非常单纯。   因为工作上的缘故,隐跟那个性格单纯开朗的姑娘接触的次数并不算少,但最初并没有太过复杂的想法。   直到那天,他看到了一副美丽的画卷。   那副画卷直到现在都还清晰地烙印在记忆上,一身白色衣裙的少女站在璀璨的花丛中,淡淡的光辉在她身上点染,熠熠生辉。少女转过身抬起头来,冲他嫣然一笑,轻轻开口,道出了他的名字。   那一瞬间,视线中就只有这一个人。   就是如此单纯的,想要呆在这个人的身边。究竟从何时开始,便忘记了呢?   现在,轮回重来,她再一次主动伸出手,笑着交付了誓言。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冬至浮躁的心安静了下去。   于是他轻轻笑了两声——   “回到人间后所有在冥界的记忆可是都要消失的,你这自信是哪来的?不过……”   “我相信你。”   ——TBC   【第四十三章】   灵魂的融合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虽然冬至从始至终一句痛苦的话都没有说出口,隔着一堵墙冯秋也不能知晓他到底做出了怎样的表情。但已经拥有了虬的记忆和知识,虬自然明白这其中的艰辛。所以,她除了默默地祈祷和无声地陪伴之外,别无他法。   这期间黑白无常也曾来到这里看过他们,哪怕洞悉了一切,引也依旧跟往日一样摇着个小手绢哭的双眼红彤彤,仿佛根本没什么关系的冯秋下一秒就要乘风而去了似的。   倒是守魂者有些复杂地看着冬至,犹豫了很久,终究什么都没有多说。   她应该早就知道冬至的身份,只是当初他记忆所承载的灵魂并不属于隐,才没有太多的想法。   正因为曾经拥有着些许好感,才会在此刻觉得语塞。这种感觉,冯秋还是理解的。   监狱内暗无天日,但原本作为灵魂食物并不是必要的,只不过稍微虚弱一些倒无所谓,两个人偶尔聊聊天,相互说说对方在人间界各自过着怎样的生活,遇到了什么样的人,经历过怎样的事情……   这些是在他们分开之后所残留的空白,也是他们最茫然无措只身影单的时期。虽然已经注定无法共同度过了,那么,就用这样的方式来填补。   自然,它并不可能永恒地刻画在记忆之中,在离开冥界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抹除。   但是这都不是问题所在。只要坚信着,他们之间在明明之中有着什么所牵绊着,那么无论相距多远的距离,都可以被其所牵引着再次相见。   就像这次意外,在冥界相遇,也许确实有隐在暗中作梗,但世界这么大,他们其实一直擦肩而过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中,如果有契机的话,也许在之后的某一天,就会以某种方式相遇。   然后,再次道出“喜欢”的心情,重新牵起对方的手。   这都是毫无根据的望向,但无论是冯秋,还是冬至,此刻的他们都可以坚定地相信,这是某种必然。   无声的陪伴和等候并没有白费,原本在冥界就分不清白天黑夜,更何况被安置在地牢内。也许只有几天,也许又过去了两三个星期,总之在冯秋某天靠着墙壁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白无常放大版地脸就展现在自己眼前。   那种仿佛放在古老黑白电视内的脸直接贴在眼前的效果无疑是惊悚的,冯秋几乎是一巴掌就糊了过去,然后听到了一阵惨叫——   还没回过神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见到站在监牢门口的冬至笑着朝她伸出一只手,略微分开的过长刘海露出那让人熟悉的漆黑眼瞳,里面没有丝毫阴霾,所融入的光泽透彻得不可思议,带着让人怀念又熟悉的气息。   隐?   一瞬间属于虬的记忆浮现于眼前,但很快就被冯秋摇头挥去。   两个灵魂原本就属于一体,没有什么可纠结和拆分的。重要的是,这个人现在还这样微笑着站在自己眼前。   足够了。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于是,冯秋撑起有些发酸的身体,踉跄了几下走过去,握住了那只带着些许凉意却让心里瞬间温暖起来的手,一瞬间产生了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太过理性的人,但应该也没感性到这种程度。   但是这只手。   绝对不会再放开第二次了。   当然,背后那属于引“冯小秋你过不过分!!!”的声音,全当无所谓的背景音就好了~   安定下来后的两个人,暂时又在冥界生活了一阵子,在那个幽寂的小路深处的小木屋中。凭借着记忆中的知识,尽量地养育出更多更加方便有利的花卉,算是作为给冥界带来这么多麻烦的补偿。   哪怕这并不是“冬至 ”和“冯秋”的过错,但承担了这份记忆,哪怕一点点也好,也要做些什么。   这期间,引曾经带来了冥王大人的话,作为没什么过错的冯秋,其实可以重新以原本的身份留在冥界,继续曾经的工作。毕竟也拥有了原本的记忆,做这些的话大概手到擒来。只是已经犯下了那么多过错的冬至是无法恢复身份了,他只能够永远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走入一个又一个轮回之中。   其实一瞬间冯秋有些犹豫。   如果就这样按照预定的日期那样走入转生的轮回,他们究竟会相遇相知共同相伴几世呢?   但若是接受了这份好意,可能对方并不记得自己,但每次冬至走到轮回尽头的时候,自己总可以在冥界遇到他。   只是这份犹豫在几秒钟就被推翻。   与其那样毫无尽头的等待,不如按照命运地安排一步步走下去,而且,之前也约定好了,这次,绝对不会再放开彼此的手。   之后,终于到了那个日子——   “就是从这里了吧。”低头望了望转生池下方斑斓的色彩,记忆中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冯秋还是心中有些发虚。   “对,从这里下去之后就可以回到人间界了。一般人来讲是直接转生到下一世从胚胎开始重生。你们两个的情况比较特殊,跟之前所说那样,本体还没有死去,只是灵魂跑到了冥界来。回去后,大概会在哪个医院里醒过来才对吧?”守摆着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解释着,“当然,下去后关于冥界的所有记忆都会消失,直到你们再次回到冥界为止会恢复。”   “呜哇……”稍稍叹了口气,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真的面对时还是会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也就是说,你又要变回当初那个胆小如鼠地可悲模样了。”似乎会想起了在冥界初次遇见冯秋的场景,守不着痕迹地哼了一声。   “诶……啊哈哈……”被不着痕迹地藐视了,冯秋嘴角一抽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也没办法,现在想想自己之前那懦弱的模样都不忍直视。但那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不是嘛?仔细想想,现在已经有些不同了,大概……大概之后会有所改变吧?   而且——   “没事的。”一直沉默着站在旁边的冬至突然开了口,冯秋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到那人嘴角勾着笑意。   “恩。”没来由的安心,冯秋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再次说出了那句话,“虽然会忘了,但是我觉得我一定能再遇见你的。”   “真巧,我也这么觉得。”冬至的声音很是轻快,“具体究竟会不会是这样……等我们再次回到冥界的那一天来验证吧。”   “嘿嘿,好啊~”   安静地站在身后的守难得在这一刻舒缓了神情,“那最好晚点来,我可不想冥界没过几天呢就看你俩结伴回来了,给我变成老头子和老太太再说。”语气毫不留情,可冯秋安心地收下了这份祝福。   “恩,一定。”   ……   冯秋醒来的时候,是在本市的市中心医院。   醒过来后的一瞬间还有些许茫然,总觉得似乎自己做了个过于悠长的梦,梦境太过虚幻,完全记不清,但总觉得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最后只能面对现实地放弃,毕竟梦境这种东西,终究都是虚假的。   听照顾她的护士说,她因为被卷入了一场小车祸,本身没有受多严重的伤,但是却不明原因地陷入了昏迷……不过好在平安无事醒过来了,再休息两天观察一下,没有任何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似乎这次车祸中也有另一位跟自己情况相同,也在同一天醒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某种缘分。   闲聊两句后,冯秋跟对方道过谢,沉默地朝窗外看去,刺眼的阳光过于灿烂,照的她有些眼睛酸痛,心中一阵难受。   失恋的当天喝个酩酊大醉然后遭遇车祸,在医院内醒过来都是孤身一人的,自家不知道在哪里打工的父母连个信儿都不知道……想想自己的人生是何其失败。   习惯性地陷入了自我厌恶地洪流中,却有些茫然地感觉,似乎那里有些不对劲。   ——不是一个人哦。   ——这次绝对不会放手了。   谁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回荡。   幻觉?   冯秋茫然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没能得出任何结论。但是奇怪的是,因为那没有任何根据的虚幻话语,竟然让她从那阴暗的感情无声消散……   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全当死了一次重新开始好了。   若是冯秋曾经的朋友听到她这个想法后,一定吃惊地感叹万年胆小鬼转性了。   已经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天,更没有想要继续睡的意思,既然外面阳光这么好,与其在屋子里憋着,还不如出去逛一逛。   做好打算地冯秋穿着病号服站起来,从椅子上拎起自己的外套披在身上便朝住院部的院子里走去。   天气好的日子里,外面的院子总是要比屋子里热闹。有几个孩子在嫩绿的草地上追逐嬉戏,大部分病人身边都跟着家人,孤零零地冯秋显得非常突兀。   一瞬间又有些失落地冯秋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稍微瞥了一下头就立刻被吓了一跳。   身边的长椅上,什么时候坐着个人来着?从刚刚就在的吗!?   为什么一点气息都没有!吓哭了好么!   还有这家伙一个大男人前面刘海干什么留那么长啊,半张脸都看不到了,打算弄门帘子么?还是说又是哪里来的艺术家?整个人都泛着巨阴沉的气息。   呜哇……遇上麻烦的家伙了。   冯秋这边在心里吐开了花的槽后,正低头看着手中笔记本的男人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冯秋地视线,见怪不怪一样抬起头来。   “有事吗?”   “啊……不……?”   一句话出口,两个人微妙地都证了一下,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轻轻地撞击着神经,耳边回荡那宛若幻梦的声音持续着韵尾。   ——见到了。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等冯秋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把这句超级狗血的台词说出了口,一瞬间地呆愣之后,就是尴尬的手足无措。   “大概吧……”   “诶?”   “我也有这个感觉,当然,虽然我并不认识你,抱歉。”   说来奇怪,刚刚还散发着阴暗气息地人,说话的音色也低沉地带着些凉意,但声音顺着耳朵刺激着听觉神经,却让浮躁不安地心渐渐安静了下来。他轻轻地勾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命运?   冯秋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这么两个字,然后嗤笑着自己也不是天天做梦的小女孩了怎么还会想这么没有边际的事情。   但这样的感觉,她真的不讨厌。   “是嘛,那真巧……额,我叫冯秋,你好。”   “冬至。请多指教。”   ——FIN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本文就这么草草结束了,大概烂了,我造。 因为从开文到上个学期我都忙得要死,当初想的设定和构思到中途就完全乱掉了,根本没功夫去细穿插和考虑,于是中途可以算是放弃了吧【无言望苍天】 感谢还能看下去的小天使,非常不好意思_(:з」∠)_。 过几天我会开新文,这次是好好构思并且会尽全力去写的,还请多支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